老大劉元化的媳婦苦著臉來找劉德海,并告訴他,劉元化跟劉元雙一起走了。
聽到她的話,劉德海眼前發(fā)黑,一下子坐在地上。
他一共有五個兒子,已經(jīng)有兩個出了事,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像晴天霹靂似的。
在五個兒子當中,他最喜歡這個大兒子。他已經(jīng)打算好,等自己年齡大了后,就把這份家業(yè)交給劉元化打理,連村子里的事情也都由劉元化做主。
他卻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樣的噩耗。
劉德海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站起來,問道,“元化到底出了什么事?”
劉元化老婆就把當天夜里發(fā)生的事跟他講了一遍。
據(jù)劉元化老婆講,因為兩個兄弟先后出事,劉元化心里很難受,整天魂不守舍的。
他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吹嗩吶。每天天黑之后,都要坐在大門口的大青石上吹一段,然后再回去睡覺。
那天晚上九點多鐘,他照舊像以前那樣,拿著嗩吶坐在那里吹。
他媳婦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知道他吹完嗩吶就會回來睡覺的。
劉元化吹了足有半個小時,就在要吹完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他歪著頭看了一眼,當時被嚇了個半死,他看到一個身材臃腫的人正站在他身邊。
他的臉腫得已經(jīng)看不清模樣了,眼睛只剩下兩個空空的黑洞。
可根據(jù)臉部輪廓,劉元化還是認了出來,來的正是他兄弟劉元雙。
他和劉元雙關(guān)系最好,劉元雙生前經(jīng)常邊抽煙邊坐在他身邊聽他吹嗩吶?;蛟S是因為嗩吶聲,把它給吸引了過來。
劉元化雖然很想這個弟弟,可當看到他的模樣時,魂差點被嚇飛。
他也沒想到,這個弟弟活著時喜歡聽他吹嗩吶,死后還好這口。
他吹了一會嗩吶,打算悄悄的跑回房子里去。
可是嗩吶聲音稍微小一些,劉元雙就立刻張開嘴巴,露出白生生的牙齒來,口水順著他的嘴巴流下來。
劉元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只得不停的吹下去。他吹了有一個多小時,頭暈眼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卻又不敢停下來。
他向著周圍看了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多鐘,村里人都睡覺了,不會有人來幫他的。
他在想著逃命的辦法,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有人啊的一聲驚叫。
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原來他老婆見他這么長時間沒回屋,有些擔心,才出來看看情況。結(jié)果就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具腐尸。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不由得尖聲叫了起來。
聽到她的叫聲,劉元化就是一愣,嗩吶聲跟著停了下來。
這下就要了他的命。劉元雙撲過來,狠狠的咬住他喉嚨。
劉元化只覺得眼前冒金星,身體正在變冷,同時生氣從他體內(nèi)漫延出來。他最后感覺到,自己身體像空氣一樣散開了。
而他老婆見劉元雙狠狠的咬住劉元化的喉嚨,當時就被嚇傻了。不過幾分鐘時間,劉元雙就松開了嘴巴。
劉元化軟軟的倒在地上,劉元雙扭過頭來,空洞的眼眶朝著劉元化老婆那個方向。
她驚恐的張大嘴巴卻不敢吭聲。更令她吃驚的是,剛才倒在地上的劉元化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像個木偶似的跟在劉元雙身后。劉元雙不緊不慢的向著村子外面走去,
劉元化則一直跟在他身后一米多遠的地方。
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劉元化老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地上站起來,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后。
他們直接向著河邊走去,兩具尸體連邁步的姿勢都是一樣的。
周圍異常安靜,只能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傳過來,劉元化老婆差點被嚇死??伤幌胱约赫煞蛳駝⒃乓粯踊畈灰娙怂啦灰娛摹?/p>
她壯著膽子跟在他們身后。他們走到拴著船的地方,劉元化彎腰把繩索解開。他和劉元雙一起把船鑿漏。
借著月光,看著兩具尸體在那鑿船,同時咚咚聲響傳來,劉元化老婆頭皮直發(fā)麻。
過了足有十幾分鐘,船底終于被鑿出一個洞來。劉元化緩緩的劃著小船,向著河心而去。
這讓她想到了劉聰說過的話。果然在離石柱不遠的地方,劉元化連同小船一起沉了進去。隨著旋渦逐漸減小,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劉元雙卻沒跟著下水,他臉朝著石柱方向,像根木柱似的站在那里。
劉元化老婆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劉元雙一直都沒有動靜。
她這才想到找人來幫忙,跌跌撞撞的跑到劉德海家,并把經(jīng)過跟他說了一遍。
劉德海雙手抓住自己的臉,他快要崩潰了。雖然這大半輩一直在村里說一不二的,他卻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那五個手印果然沒錯,兒子一個接一個的丟掉性命,事情已經(jīng)沒有挽回余地了。
他像一只發(fā)怒的野獸似的,騰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說道,“天亮我們就去撈尸體,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的尸體撈出來!”
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找好了人手。他找了五個水性最好的人。
他們都住在遼河邊上,水性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有人甚至專門靠撈尸體為生,大伙都叫他們水鬼。
就算再大的旋渦也難不住他們,有他們幫忙,劉德海心里還是很有底的。
天終于亮了,村里所有人都到了河邊。
我意外的發(fā)現(xiàn),曹汐也來了。她仍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裙,在人群里看著異常顯眼。
我向她跟前走去,和她打了個招呼,問道,“你怎么也來了?”
曹汐冷眼看著在人群前面忙忙碌碌的劉德海一家人,低聲說道,“我要親眼看著他們是怎么死的。”
在我看來,曹汐似乎跟劉家有著不可化解的仇恨。
我只知道,雖然劉家對曹家很不好,可還沒到這種程度。不知道曹汐為什么這樣針對他們。
我低聲問道,“他們到底做過什么?讓你這樣恨他們?”
曹汐咬著牙說道,“你不知道,他們在背后做過什么令人發(fā)指的事情。今天報應終于落到了他們頭上。”
陳伯沉著臉站在人群前面。雖然跟劉德海鬧得很不愉快,可他心里很清楚,這件事關(guān)系到全村人的存亡,他當然不能袖手旁觀的。
五個人五條船已經(jīng)整整齊齊的停在河邊。在村民面前,他們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雖然大伙都是在水里討生活的,可劉德?;ǜ邇r把他們給請了來,這就說明,無論在哪方面,他們都比村里人強一截。
特別是在他們當中,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他名叫何權(quán),在附近村子里非常有名。他臉色發(fā)黑,這是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最明顯的標志。
由于常年風吹日曬的,他的皮膚特別黑。特別是經(jīng)常在水下,他身上都沾著一層水銹。
他看著干瘦干瘦的,身體卻異常結(jié)實。他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緊身衣,腰帶上插著一柄半尺多長的匕首。
據(jù)說匕首是用黑狗血喂過的,辟邪能力很強。他之所以能成為附近最有名的水鬼,跟他這柄匕首是分不開的。
在他看來,無論什么樣的尸體都難不住他。就連爺爺非常忌憚的浮尸,他也不會看在眼里。
他雖然最有名,可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他們一露面就憋著一口氣。
劉德海也下了血本,跟他們說過,撈到一具尸體,就能得到十萬塊酬勞。
他們都知道,劉家的三個兒子都沉進石柱附近的水里。如果能同時撈上三具來,那就真的發(fā)財了。
劉德海叮囑他們幾句,最后說道,“大伙可以動手了!”
聽到他的話,他們一起劃動小船。船只像箭一樣,向著石柱處劃去。
誰先到那里,就能占據(jù)優(yōu)勢,得到獎賞的機會也就更大一些。
在他們當中,何權(quán)經(jīng)驗最豐富,他不緊不慢的劃著船,似乎并不著急。眼看著其它小船一艘接一艘的從他身邊劃過,他落到了最后。
第一個劃到旋渦附近的人把船停住,望著遠處黑黝黝的旋渦,他也皺了皺眉頭。
雖然酬勞看著很吸引人,可他們也知道,這里水勢異常兇險,他們是在用命換取酬勞。
大伙雖然都心急火燎的,可到了距離旋渦不遠的地方,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他們當然都不服氣,終于有人忍耐不住,飛身從船上跳進水里。
他簡直像一條大魚似的,身體入水,只濺起一點點水花來,并直接向著水下潛去。
這些人都擅長在水里換氣,就算在水下呆個半小時也難不住他們。
見有人率先下水,陸續(xù)有人跟著跳下去。到了最后,只有何權(quán)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仍舊留在船上。
那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抓出來的。
傷疤從他額頭一直延伸到嘴角,就像是一條長長的蜈蚣橫在他臉上,看著異常嚇人。
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旁邊的何權(quán)。何權(quán)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拿出一支煙來,若無其事的點著,并抽了起來。
給大伙的感覺,他根本就不是來撈尸的,更像是來看熱鬧的。
小船在水面上浮沉著,只能聽到旋渦發(fā)出來的隆隆聲響。
岸邊的人都伸長脖子,望著石柱方向。特別是劉德海,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陳伯退到我身邊,說道,“但愿他們能成功,或許村里人能逃過這一劫。”
還沒等我說話,曹汐不屑的說道,“做夢吧,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場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能做到。其他人下去,不過是送死罷了。”
說完,她斜著眼睛看了看我。
陳伯當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是看著曹汐長大的,自然跟她很熟。
陳伯低聲說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潮兒還是不要去的好。沈家祖上的下場就是例子。”
我明白他們話里的意思。當初爺爺不讓我接近遼河,就是不想讓我步他們的后塵。
大伙不再說話,眼睛盯著旋渦處。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那里仍舊一點動靜也沒有,水下的人就像蒸發(fā)了似的。
何權(quán)和刀疤臉倒是很沉得住氣,他們不慌不忙的望著水面。
終于有人從水下探出頭來,他忙不迭的向小船跟前游去。
他手里空空如也的,根本就沒撈到尸體。他臉上的表情非常緊張,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后面追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