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以前有業(yè)務往來，羅平倒是有她的電話，急忙打給她。

周末嘛，房書天正在家里看懸疑片《殺死伊芙》呢。

這幾天，她實在過的不爽，女兒家的名聲都沒了，別人還說她是羅平的舔狗，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正看到小變態(tài)接了任務去殺人的時候，電話響了，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混蛋羅！

知道這是羅平的電話！

這個王八蛋還敢給我打電話？

找死來的?

“干嘛？”房書天的聲音如南極冰川一般的冷漠。

“天……天哥，那個……我的論文寫好了，你還要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羅平口氣很是有點卑躬屈膝的意思。

“你不是要自己投稿嗎？”房書天秀眉皺起，不懂羅平這是玩什么，原來自己要他不給，現(xiàn)在又找上來，賤得慌？

“我……我想通了，比起名聲，我更需要錢，所以……你要的話，一口價，二十萬！”羅平也不羅嗦。

“二十萬？你怎么不去搶??？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萌動文學這次征文比賽，就算得了第一名，也只有十萬獎勵！”房書天是有錢，可不是傻子。

“這個……天哥，我現(xiàn)在確實需要二十萬，如果你愿意給我的話，不光這篇論文給你，接下來的兩年，不，五年！你想讓我寫什么，我就給你寫什么，不收任何的費用！”羅平一狠心道。

這都有點賣身為奴的意思了，不過，沒辦法，養(yǎng)父躺在醫(yī)院等著用錢，他只要有的，都愿意賣出去。

房書天沉思了一下，明白了，羅平看來遇到難處了，急需二十萬，呵呵……

房書天冷笑起來，羅平啊，羅平，這可是你自己找上來的，可別怪我。

“不光如此，你還要當我的狗，聽我的話，我讓你向東，你就向東，我讓你向西，你就向西，我讓你打狗，你不能趕雞……說白了，就是當我的仆人，如果你愿意答應的話，二十萬，我可以給你！”房書天陰陰道，以前羅平太龜毛了，讓他寫個稿子，動不動就拖稿，后來還打自己，這會可要好好收拾他。

羅平半天沒說話，當狗，當仆人……

他雖然過的是窮日子，卻是很看重尊嚴的，可是……沒錢，養(yǎng)父就無法看病。

他常常想起那年夏天，養(yǎng)母因為沒錢看病，最后倒在麥茬上的場景，他絕不允許養(yǎng)父也這樣。

“我答應！”羅平剛說完，眼淚就下來了，手指甲都鉆進了肉里。

或許是上天也體察到了他的心情，烏云一下遮蔽了太陽，天空變得陰沉。

“哈哈……”房書天卻大笑了起來，“你愿意當我的狗??？那叫兩聲聽聽！”

“汪！汪！”羅平學著狗叫。

他就在醫(yī)院大門外，人來如織，見他學狗叫，都是側(cè)目。

“神經(jīng)??！”一個穿著黑色高跟鞋的姑娘還罵了一句。

電話另一邊，房書天卻更加開心了，在她看來，羅平雖然窮，卻向來倔強，很難降服，現(xiàn)在就不同了，羅平成了她的一條狗?。?！

“哈哈……好狗，好狗，以后我就叫你羅小狗！”房書天實在心懷大暢，花二十萬，不光買了個槍手，還買了一條人形狗，實在是大賺??！

“那天哥，錢的事情？”羅平算是唾面自干了，侮辱算什么，當狗算什么，只要能救養(yǎng)父，他什么都豁出去了。

“別叫天哥，你以后叫我公主殿下，至于錢嘛，去人民公園門口吧，記得帶上論文！一手交錢，一首交貨！”房書天說完就掛了電話，興奮的大叫：

“羅平，你以后就是我的狗了！哈哈……”

有了羅平這條狗，她頓時覺得看電視劇沒啥意思了，稍微打扮一下，便開車出門。

羅平感覺很屈辱，卻又放心了許多，只要有了錢，就可以救治養(yǎng)父了。

因為論文在秦芃芃老師那里呢，他算寫也來不及，趕忙去教師家屬院。

秦芃芃這種美女老師，一打聽就知道住址了。

來到三樓，敲敲門，約一分鐘，秦芃芃頭發(fā)濕漉漉的過來開門，看樣子是剛洗過澡，空氣中還有一股洗發(fā)水的清新香味。

“羅平，你怎么來了？哦，是來問我對你那篇論文的看法對吧？我覺得寫的相當好，我已經(jīng)打成文檔了，明天就準備投稿了。”秦芃芃微微一驚，接著猜測道。

“不是，秦老師，請你把我的論文還給我，我決定不投稿了！”羅平語氣平淡堅定。

“不投稿了？怎么回事？進來，進來，進來說！”秦芃芃把羅平讓進屋子。

秦芃芃家收拾的十分干凈，家具也是古色古香，有一種低調(diào)優(yōu)雅的感覺。

靠墻有一面柜子，上面好多的瓷碗，瓷瓶，一看就是古董。

桌子上，則擺著水果，鮮花，十分的有情調(diào)。

腳下是不知道什么品牌的地毯，看起來也是價值不菲。

羅平看看自己這一身地攤貨，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怯意和慚愧。

“老師，你就別問了，我就是不想投稿了！”羅平不想解釋，他向來不愿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傷口。

“連我也不能告訴嗎？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秦芃芃明明很年輕，很漂亮，可說出的話卻有一種長者的慈愛，令人很舒服，可她不懂的是，羅平這個人，這輩子就不愿輕易接受別人幫助的，在養(yǎng)母過世的時候，他就發(fā)誓，要靠自己的力量，讓一家人過的幸福。

“不用了……”羅平還是執(zhí)拗不說，看到秦芃芃憐憫，關(guān)愛的眼神，不知怎么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怨憎之心，逆反之心，暗道，你出生書香世家，從來沒有為金錢發(fā)過愁，我們本也不是一類人，我憑什么接受你的幫助？

“是這樣的，我準備把這騙論文賣了，換點錢花！”羅平突然鎮(zhèn)定了下來，很隨意道，仿佛要報復誰一樣。

“什么？賣了？”秦芃芃美麗的眼睛閃過不能置信的光芒，“羅平，你要干嘛??？這是文學，是藝術(shù)，你要賣？你把文學當什么?。?rdquo;

她一向把文學看的無比的神圣，聽羅平說賣，火立馬就上來了。

羅平卻是苦笑不已，什么文學，什么藝術(shù)，我需要錢，沒有錢，我養(yǎng)父就無法治病，他會死的……

不愿意解釋，羅平只是要論文：

“把論文給我吧，待會趕不上交易就不好了！”

“你！文學不是用來買賣的，你這是褻瀆！”秦芃芃本來很看好羅平的，如今卻怒了，這不光是褻瀆文學，也是在幫著造假啊，為了點錢，至于嗎？

“秦老師，那是你的看法，我只想要錢，請你把論文還給我！”羅平也不悅了，什么褻瀆啊，就是褻瀆了又如何？

文學再優(yōu)美，再有辯證，再有詩意，也沒有人命重要。

“好！好！好！我給你！”秦芃芃氣的發(fā)抖，去自己書房拿出幾張打印好的Ａ4紙，上面正是羅平的論文。

羅平接過便要離開，不想再多說一句。

秦芃芃見羅平賣意堅定，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了羅平的臉上，失落道：

“走吧，以后不要說是我的學生！”

羅平沉默了一會，想想這位秦芃芃老師以前對自己多有照顧，鞠躬道：

“多謝老師過往的照拂，我本來也不配做您的學生！”

說完，轉(zhuǎn)身而去。

怎么會有這樣的學生?。?/p>

為了點錢，就賣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論文！

秦芃芃不懂，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一個人不管看多少書，其實，真正看進心里，有獨特見解的書，往往也就幾本而已，這幾本書便叫“壓艙石”，有了這個，才算是在文學上登堂入室了。

羅平這不是簡單的出賣論文，是在出賣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靈魂！

怎么舍得？

秦芃芃這樣想著，忍不住走到窗口，看看羅平會不會折回。

可一打開窗，這才注意到，外面已經(jīng)風雨飄搖，雨隨著風，正侵襲這座城。

遠遠的，羅平出了家屬院，為了保護論文，他佝僂著身子，抱著胸走路。

見雨越來越大，便走到一個垃圾桶邊，從里面扯出一個塑料袋，把論文裝在里面，然后繼續(xù)向北走。

他是傻子嗎？

為什么不打傘？為什么不叫個出租??？

看著羅平漸行漸遠的蹣跚身影，她突然有種心疼的感覺。

一邊心疼他受風吹雨打，又一邊發(fā)火，怨他褻瀆文學。

猶豫了半晌，到底心軟，還是拿了兩把傘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