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對方表情，也不象假的，真是誤會。

羅家洛也沒想深交往，拉起陸敏的手，朝痞子男搖搖頭。

“誤會就行，我們有急事，再見！”

有點生硬，剛才氣性還未消，那群人也覺得無趣，雙方各自散去。

這個年代，治安還是不錯，畢竟那種只有錄像片里才有的黑吃黑畫面，都是演電影，一群三十多歲的人，怎么可能幼稚到這種程度。

打架，會被公安局弄管教的，五六天吃冷飯，閑的蛋疼。

如今是撿錢的年代，滿地都是錢，哪有功夫惹事。

當(dāng)羅家洛騎上三輪，陸敏坐在車板上，她才松口氣，坐在顛得屁股痛的板面上，話都說著顫抖。

“你、你要、要這車，做、做什么??？”

“拉貨！”

大國門聲音有點嘈雜，羅家洛回頭瞅她樣子，剛才那股勁兒上來，自己也覺得有點生猛，陸敏疑惑盯著他，似乎沒聽清。

于是，羅家洛又加重口音。

“我們?nèi)ダ洠?rdquo;

兩人騎車一直朝南走，陸敏還以為會沒多長時間，誰知道，一直騎了數(shù)個小時。

途中在一家雜貨鋪停下，買了點面包和水，羅家洛還買了兩條煙，花了有三四百元，看得陸敏都有點心痛，怎么能買這么貴的煙呢。

到下午一點鐘左右，終于抵達(dá)地方。

這是一家服裝廠的后門，開闊的門前，站滿了各地的進(jìn)貨商，男女老少簇?fù)沓啥?，嘰嘰喳喳在議論著，所有人的目光注視緊鎖的大門。

羅家洛給她解釋，“下午放人晚，今天提前就搶貨，明天就賣。一會兒我做什么，你別搭腔，看著就行。”

他在看別人，那群男女們也在看他倆，兩個剛二十的男女生，看起來挺稚嫩，怎么跟這群大老粗在一起，甚至有人過來打探消息。

“小哥，不是當(dāng)?shù)厝税?，我是南平的，你這小媳婦也跟你進(jìn)貨的。”

人家就是好信兒，羅家洛到是一眼看出，對方是在探底價，到是對于什么小媳婦的話，沒當(dāng)回事，可陸敏受不了，忸怩半天抬頭瞅著他，很想知道他會怎么回答。

羅家洛卻顯得很詭秘，低下頭伏在對方耳邊，偷偷說了一句什么，馬上對方臉上露出驚詫，一臉不相信，回過身，遲疑地跟一起來的伙伴說了什么。

還沒等工廠門打開，那個人一咬牙，轉(zhuǎn)身推車，幾個人走了。

“你說了什么？怎么走了？”

有點惱火，羅家洛根本沒提媳婦的事，一雙晶瑩的眼眸瞪大，想聽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

羅家洛嘿嘿一笑，不過，心里清楚，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南平人到帝都進(jìn)貨，純粹就是沒腦子，南平本地就有一家服裝廠，樣式也不少，就算跑到帝都進(jìn)了什么奇貨，來回運輸費用，加一起也差不多。

很快，幾個上前來打探消息的人，都面色灰冷離開。

到是羅家洛，一直得意的表情，讓坐在板車上的陸敏有種驕傲的感覺，他對這一切都很熟悉，并不是單純在撞大運，那么，這次來帝都，自己是不是賭對了。

心里還在美，大門打開，這群人如放閘般涌入，門口有檢查的，依次對他們身份進(jìn)行查證，待到羅家洛與陸敏面前，問了一句。

“哪的，誰家鋪面的，外地的不隨意出貨了。”

陸敏有點慌，不知該說什么，羅家洛那面卻說了一句“什錦鋪”，讓她覺得奇怪，這不是剛才說的那群痞子的話嗎？

這些都是套路，一種地方保護(hù)，人家只隨意問了，只要答上就放行。

兩人跟隨一群進(jìn)貨人，去倉庫，羅家洛沒急著跟這些人排隊，到是把車先停在遠(yuǎn)處，讓陸敏呆著，自己朝廠內(nèi)走去。

一切都很熟悉，九十年代的工廠，大多數(shù)還是原來五六十年代留下的，灰土土的國營廠結(jié)構(gòu)，半輩子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不象后世，建筑日新月異，如果兩年不回家鄉(xiāng)，自己都不認(rèn)識原來的路在哪，怎么這里會有一座樓蓋起來了，還得找人打聽。

在一棟像是辦公樓的土房前停下，羅家洛推門進(jìn)去，途中遇到有人問，他回答找“付廠”，對方略微遲疑片刻，給他指二樓。

他拎了紙袋，提在手中，那人也不傻，沒敢多問。

敲開牌子寫“廠長付國盛”的房間門，看到擺了數(shù)張桌，堆滿亂七八糟的雜物，桌面也花了。

坐在正中間，一個三十多歲的忠厚男子，叼著煙站立，手中拿著一張圖紙，不太仔細(xì)，有時候煙灰掉落，他伸手拂了拂，又陷入沉思。

羅家洛也沒打擾，靜靜站在門口，直到對方抬起頭，怪異瞅著他。

他急忙殷勤地跑過去，沒等對方反應(yīng)，先握住手，“是付廠吧，于姐讓我找您的。”

對方玩味半天，從上至下瞅了他兩眼，于姐，他當(dāng)然認(rèn)識，是以前插隊的好友，好多年沒聯(lián)系，聽說去了宣城。

接著，羅家洛就把所謂“于姐”的事，跟他說了半天，最后表明自己的來意。

“我跟于姐是鄰居，我老媽跟她關(guān)系不錯，沒斷的關(guān)系，這次是來進(jìn)貨的，希望您通融一下。”

說完，沒忘記把那條二百多元的555香煙遞過去。

對方原來挺輕淡的目光，似乎有了別的顏色，隨后讓他坐下，詢問要進(jìn)的貨，還有款式。

羅家洛拿出紙條，這是今天早晨臨出門，寫在紙上的，大概是將近三千元的貨。

付國盛拿起電話，里面叮囑幾句話，又提筆寫了一張條，交給他。

“年輕人，跑了這么遠(yuǎn)的路，不容易，以后再來，拿這個，保證便宜。”

這話羅家洛也沒往心里去，到是沒忘記又遞了一句。

“放心，付廠，于姐下次再讓我捎點什么，一定交給你。”

倉庫前排的長隊，羅家洛把紙條遞給撿貨的保管員。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工人，頭戴一頂類似醫(yī)院的無菌帽，看到紙條，一臉驚詫。

沒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朝幾個工人揮手，往遠(yuǎn)處陸敏坐的板車上搬貨。

長隊里很多妒忌目光注視下，羅家洛第一個把貨物裝滿，身后傳來議論聲，那個年輕女工還在不停解釋。

“那是我們直銷店的，趕緊排隊，再啰嗦沒貨了。”

望著不時朝他瞅的女工，羅家洛掃了一眼這家服裝廠，一切都沒變！

羅家洛清楚，車上的貨，面上看不出，在市面上卻很緊俏。

正是這人生第一桶金，恐怕那女工也沒想到，這家服裝廠也是自己以后收購的第一家工廠。

往回走，坐在車上的陸敏始終疑惑，被眾人嫉妒的目光，讓她對羅家洛一臉崇拜。

別人排隊一天，羅家洛幾分鐘就拉貨走人，還是廠家親自抬的貨，眼神閃動異樣，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人的社會就是關(guān)系社會，有了關(guān)系，很多事很簡單，關(guān)系比錢更重要能做到的。

騎出數(shù)里，累了，羅家洛坐到車上，瞅著陸敏仰慕的目光，花癡樣。

“怎么樣，小妹妹，開心吧，心花怒放了？要不，親親哥哥，告訴你，怎么辦到的？”

一句話，陸敏的臉紅了，紅得通透，紅得光亮。

以往跟別的男生的羞澀不同，那是一種生疏的不好意思，可這次不太一樣，是崇拜與好感，來帝都沒錯，是幸運。

“我才不想知道呢，看你能的。”

自帶家鄉(xiāng)話的口音，禁不住流露，陸敏心跳，臉有點發(fā)燒。

等艱難騎了幾個小時，眼瞧天黑了，他們終于騎回了胡同口，租房的小院大門卻緊鎖著，一個人沒有。

“我草，老四不會丟了吧！這笨蛋，不是跟他說了，找不到回家路，問警察叔叔，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諾大的帝都城，想找一個人是不容易的，陸敏臉上焦灼，想出去找，但被他攔住。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聽到外屋大門“咚咚”敲門聲。

打開門，兩個警察站在門口。

“這兩個人，你們認(rèn)識嗎？身份證沒帶，領(lǐng)了我們轉(zhuǎn)了好幾圈。”

站在警察身后的就是老四與李雪梅，老四的臉都花了，要哭，李雪梅也緊張得抬不起頭。

等警察查過證件離開，羅家洛給他們倒上茶水。

“老四，你們是被打劫了嗎？怎么弄的？”

原來，蘇宇身上，不只是臉花了，褲子也破了洞，李雪梅到是把頭發(fā)縷了整齊，沒看出多少狼狽，可一臉疲倦，顯然走得很長時間，累的。

陸敏趕緊和稀泥，拉住李雪梅往里走，回身瞪了笑成花的羅家洛一眼。

“別說了，安全回來，比什么都好。”

老四把茶水喝掉，講他的浪漫奇遇。

本來走得挺好，后來李雪梅非要進(jìn)商場，沒想到那么大，就轉(zhuǎn)向了，不知從哪個口出來，開始沒覺得什么，一路打聽，到后來越走越迷糊，不得不找警察，又轉(zhuǎn)了七八圈。

羅家洛對這個沒興趣，到是一臉捉狹，瞅著老四。

“怎么樣？有收獲嗎？”

老四蘇宇裝糊涂，“說什么呢，有什么收獲，你不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