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掉,李峰?!
這番話把白昭雪震得發(fā)懵:“賀老師,你在說什么???”
賀云飛死死盯著白昭雪的眼睛,左看右看,最后吐了口氣:“沒事啊,我開個玩笑……”
他在跟人說話的時候喜歡盯著對方的眼睛,身體的任何部位都可以騙人,唯獨眼睛不能。
他相信白昭雪是真的不知道。
怪了,李峰到底是被誰殺死的?
賀云飛不打算套白昭雪了,繼續(xù)隨意聊著:“我記得你以前跟劉彧龍關系不錯啊……”
“是不錯。”白昭雪點了點頭:“但沒有那種意思。”
“那你怎么就對天龍有意思了?”
白昭雪的心情平復了一些,于是就跟賀云飛講了起來。
如果是別人,白昭雪理都不會理,但因為對方是賀云飛,就憑這三個字,白昭雪就可以對他暢所欲言。
她把之前元辰的事說了,也把后來李峰的事說了,一點細節(jié)都沒遺漏。
賀云飛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
“賀老師……”白昭雪說道:“我聽他們說,你昨天請了一個醫(yī)生過來,阿龍情況怎么樣?”
雖然這里就是醫(yī)院,但賀云飛既然把那個醫(yī)生請到這來,說明那個醫(yī)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白昭雪也在期待有沒有奇跡發(fā)生。
當然要稱之為奇跡,畢竟植物人復蘇的案例少之又少。
她在聽說我成為植物人后,都快絕望了,所以才不顧一切沖到天字班。
“那個醫(yī)生就是個笨蛋!”賀云飛擺了擺手:“好了,不提他了,明天還有最后一天,你去陪他說說話吧……醫(yī)生說,多跟病人說說話,可能有助于康復。”
每個醫(yī)生都是這樣評價植物人的,但復蘇的幾率真的很小,小到幾乎為零!
白昭雪并不抱有希望,但還是決定試試,便點了點頭。
賀云飛拍了拍她的肩膀,離開了這里。
他去了郊區(qū),在這里,有一座漆黑的大樓,四面高墻,將大樓圍在了中央。
賀云飛走進去,登記過信息后,見到了林夜陽。
不一會,林夜陽就被帶到了他的面前。
但他倆之間有一塊玻璃,玻璃上面有個小孔,那是讓聲音傳播出去的。
“飛子,你來了……”林夜陽笑容滿面。
賀云飛同樣笑著:“怎么樣?在里面好不好?”
“好個逑!”林夜陽罵罵咧咧的:“我就服氣了,他們誣告也拜托稍微專業(yè)一點啊,說我偷珠寶店?有毛病啊簡直是!”
“有什么打算嗎?”
“還能有什么打算,就等你的小弟完成任務,然后我再出去唄……”
“不是小弟,是學生。”
“隨便,都一樣。”林夜陽擺了擺手:“進度怎么樣了?”
“本來都快好了,但元辰又住院了。”
“怎么住院的?”
“被人捅了。”
“我操!”林夜陽猛地站了起來:“要不要這么玩我?”
“給我坐好了!”他身后的人揮舞著棍子。
林夜陽回頭看了他一眼,只一個眼神,便讓那人熄了火。
林夜陽繼續(xù)站著說道:“那怎么辦?”
“只能……”
“不準用劉天龍!”
賀云飛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
他知道林夜陽的脾氣,實際上,兩人的脾氣都出奇的相似,他說服不了林夜陽,林夜陽同樣說服不了他。
再說,能不能醒過來還不一定呢。
于是賀云飛不再提這件事,轉而說道:“耗子,等你出來,我們……反了吧。”最后三個字,賀云飛沒有發(fā)出聲音,只讓林夜陽看到一個口型。
林夜陽嚴肅了起來,坐下說道:“真的假的?”
賀云飛點了點頭:“他們這次真過分了,要我兩個月就拿下滄龍區(qū)的商界,現(xiàn)在元辰住院了,劉天龍也醒不過來了,真的沒有辦法了……一個月后,我肯定拿不下來,到時候他們會派人進來殺你,我會來接應你,做好準備。”
這就是賀云飛來看林夜陽的原因。
“我知道你逃出去后會被通緝,但也沒有辦法,離開昌海之前,先搗爛他們再說!”
林夜陽卻只注意到了一句話:“劉天龍怎么了?”
“植物人。”
林夜陽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后是驚喜,接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高興,最后直接笑了起來。
他坐在位置上手舞足蹈,連他身后的那個人都不敢管他。
“喂,用不著這樣吧,人家招你惹你了?”
“我高興啊,真高興啊,他醒不過來最好,省我不少事。”
賀云飛都無語了,又聊了幾句,便離去了。
本來他想問問葛雨晴的事,再順便問問怎么讓我醒過來,現(xiàn)在看來還是算了吧,林夜陽是不會幫忙的。
現(xiàn)在只能聽天由命了,賀云飛只希望,劉輝所說的那個關鍵人物,就是白昭雪。
他不了解我們之間的情況,但從白昭雪給他講的故事來看,白昭雪對我來說應該挺重要的。
……
在現(xiàn)實中只過了三天,但在我的識海之中,時間飛快流逝,卻又萬分緩慢,除非我醒過來,否則我將永遠活在夢里。
植物人是有做夢的,他們會幻想出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在里面無憂無慮的生活。很奇怪,但就這樣發(fā)生了,我在夢里,重演著我的人生。
這天,我又來到了星空酒吧。
門外,依舊是那個人。
“老先生,我好像在哪見過你……”我皺了皺眉。
“在哪?”
“夢里。”
“嘿嘿……”他笑了幾聲,說道:“夢里也是一個世界,咱們還挺有緣。”
“是啊。”我也笑了。
……
最近,我老是遇到一些好像似曾相識的場景,比如,大操場的兩幫人馬,大操場門外的算命老頭,宿舍樓下那一灘紅色的血……
直到進入天字班后,我終于不再有這種感覺了。
我頂替了元辰的位置,開始執(zhí)行賀云飛給我的任務。
“歷史從來不是書面文字,而是空間里,此時此刻正在發(fā)生著的事。”
一道聲音自臺階處傳來,我轉頭望去,頓時沒好氣道:“你怎么又來了?”
他卻沒有理我,自顧自地說道:“夢該醒了。”
“什么意思?”
他依舊不理,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你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所以,第二次來臨的時候,你應該知道要怎么做了……”
自那天后,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他。
我始終想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直到那個聲音響起……
……
第三天。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據(jù)醫(yī)生所說,如果我今天醒不過來,那就再也沒機會醒過來了。
所有人都挺緊張的,病房門外堵滿了人。
只不過,所有人的手臂上幾乎都打著石膏,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戰(zhàn)都站不穩(wěn),有幾個幸運兒先搶到了椅子,剩下的則坐在地上,也是難為他們了。
門口當然容不下天龍會所有的人,大部分人都在樓下默默為我祈禱。
總之,今天是這個醫(yī)院有史以來最擁擠的一天。
醫(yī)院里的工作人員不禁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來頭?
其實我真沒什么來頭,在此之前的天龍會,哪有這么多人啊?還不都是白昭雪把她的地字班也放進來了?
病房里,只有兩個人。
躺在床上的我,坐在床邊的白昭雪。
賀云飛跟她說過,多跟我說說以前的事,可能有助于康復。
要說我們的事,其實還真不少。
開學第一天,我被她打了一頓,現(xiàn)在聽見“小霸王”三個字還有下意識逃跑的感覺,后來,我跟著她在地字班玩,被人欺負,我要么跟她說,要么自己解決……當然,通常只要我自己解決,就一定會被白昭雪阻止。
再后來,又認識了劉彧龍,那個跟我名字僅有一字之差的陌生人。
剛開始,我在他面前只有低頭的份,后來,他做的越來越過火,這才導致天龍會的成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天龍會已經(jīng)成為了滄武最龐大的一支隊伍——武力不夠,人數(shù)來湊。
所以實際上,我們依舊勢均力敵。
滄武有史以來最詭異的三足鼎立就此產生,白昭雪,劉彧龍,天龍會。
一步一步,到了今天。
這些事她都記得,但,她不太想說這些……
植物人沒死,她信,但能聽見聲音就有些扯了。
所以,從進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當然不希望我永遠這樣,可明明知道沒用,為什么還要去做?
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個名字:“阿龍……”
……
我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你在找我嗎?”她笑冕如花。
我知道這是幻覺,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永遠沒有加入天字班。
……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歷史從來都不是書面文字……”
“從來都不是……”
……
我的識海迅速擴大無數(shù)倍,緊接著又縮小至消失不見。
我睜開了眼。
現(xiàn)實中只過了三天,而夢里……我差點老死在夢里!
我的眼神變的冰冷,死死盯著賀云飛:“我知道天字班是什么東西了。”
白昭雪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以至于我說了什么,她竟然沒有聽見,還在興奮地大叫:“阿龍,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醫(yī)生也激動壞了,迄今為止,他只在書上或電視上看過植物人醒來的奇跡,現(xiàn)實中還是第一次,更何況這還是他的病人。
當場就要來檢查我的身體。
但被賀云飛攔住了:“你先出去一下。”
醫(yī)生還不走,正想說些什么,賀云飛不耐煩地說:“你沒看他剛醒過來嗎,等一下再檢查不行?”
醫(yī)生只好走了。
賀云飛又讓白昭雪出去,白昭雪就很聽他的話了,滿臉興奮地走了出去,臨走還輕輕拍了拍我:“我先出去,等你好了,請你吃大餐去。”
她確實很開心。
但我高興不起來,冷冷地看著賀云飛,看他有什么話說。
“李峰告訴你的?”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那他也是死的活該……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不用蹦級,馬上進天字班,我告訴你接下來的事。”這是他的第二句話。
“以前我想加入天字班,是想證明,我不會變成元辰那樣。”我也懶得解釋什么,反正沒人會信,“但現(xiàn)在,我知道我一旦進去,就一定會變成他那個鬼樣。”
“嗯?”賀云飛滿臉疑惑。
我吐了口氣,緩緩說出我在夢中聽到無數(shù)次的話:“歷史從來不是書面文字,而是空間里正在發(fā)生著的事。我改變不了那個結局,所以只能改變這個開始。”
“我,不進天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