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道口,我進退兩難。
別說不知道在幾樓幾室,就算知道,我能怎么辦?
攻進去?就憑我的四條腿?
不救人了?肯定不行。
我正發(fā)愁,樓上傳來關門聲和下樓的腳步聲。
我趕緊閃到旁邊,佯裝低頭抽煙。
下來的人讓我眼前一亮,那個黃毛!
我更加肯定李聘婷就被關在這棟樓里。
黃毛邊走邊打電話,就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從說話的語氣,我判斷應該是和他女朋友在通電話。這個黃毛很看重女友,為了留住女友,什么都敢干。
黃毛拐進了一條沒人的巷子,正好掛斷電話,我趕緊開口喊,“你,不是笑笑的男朋友嗎?”
黃毛愕然地轉身,臉上有一絲心虛和緊張,“你認識我?”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笑笑的同事大林啊,那天你和笑笑手挽著手走在大街上,我還跟你們打過招呼……”我啊地一聲驚呼,捂住了嘴,轉身就走,嘴里小聲嘟噥著,“媽呀,把人給搞攢了,那天大街上不是他,送笑笑上班的人才是……”
拐杖被黃毛拉住。
黃毛豎著眉毛問,“你剛才說什么?把人給搞攢了,是男的攢了,還是女的攢了,說清楚。”
我僵著臉笑,“女的搞攢了,女的。”
“屁嘞!我就笑笑一個女朋友,怎么可能攢,你說,是不是笑笑在外面有野男人了?”黃毛原本就亂七八糟的頭發(fā)全炸了,揪住我的衣領,兇狠地揚起拳頭,“快點兒告訴我,不然我打死你。”
關心則亂,雖然我的話漏洞百出,黃毛卻因為太怕失去笑笑而當了真。
我雙手合十討?zhàn)垼?ldquo;大哥,咱有話好好說,您看我這已經殘疾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聊?有同事曾今拍到過那個男人的照片,我讓同事發(fā)過來,咱們邊聊邊等?”
黃毛眉心狠狠地擰著,猶豫地看了下我背后的方向,最終咬牙,“好吧,找家小吃鋪聊,我剛好要買點兒東西。”
黃毛轉身就走。
他呼哧呼哧,憤怒地在前面走著,我瞅準他低頭的時候,揚起拐杖,罩著他的脖子,狠狠一削。
砰,黃毛趴在了地上。
他沒完全暈,顫抖著手指向我,“你,敢偷襲我……”
啪嚓,我再次給了他一拐杖。
這下,黃毛徹底暈了。
我蹲下,把黃毛的手機揣進自己的兜里,又撿起別人丟的破被罩,在地上蹭了蹭雪和泥,蓋在暈倒的黃毛身上,遮住他的身形。
我掏出了手機,找到王總的手機號,撥過去。
“喂,王總嗎?”我裝出氣喘吁吁,特緊張,特激動地喊,“剛才李老爺子打電話給我,說有人跟他說,李副總被人綁架了,人就關在老鋼化廠二期宿舍樓。老爺子現(xiàn)在已經帶人過去了。您看您要不要通知一下小李總,也帶人去幫忙一下?”
“你說什么,李副總被人綁架?李老爺子還帶人去藏人地點了?怎么會,你消息沒錯吧?”
電話里的聲音比我的更加激動焦躁。
我暗暗一笑,果然上當了。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老爺子說一個小伙子告訴他這個消息,還向他索要了五百萬,才告訴地點。哎呀,我不跟您說了,李老爺子的電話又打進來了。”我咔嚓掛斷了。
我拄著拐杖進了鋼化廠宿舍樓對面的米線店。
還不是飯口,米線店里生意清冷,只有四五個正在打撲克的男人,看穿著應該是出來找活兒的力工,受不住過冷的天氣,在米線店里蹭暖氣。
我要了一碗米線,然后撥通了李老頭兒的電話。
我想過告訴李老頭兒他孫女兒被綁架的事,可轉念一想,還是不告訴的好。
一來,我不知道在李家子女爭奪家產的事情里,李老頭兒到底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二來,李老頭兒有高血壓,萬一像上次般暈過去,反而麻煩。
所以,我只是在電話里和他東拉西扯些沒用的,占住他的手機,不讓人打進去就行。
王總和李聘婷那私生子大哥打不進電話,必然亂了陣腳。
我剛這樣想,就看見王總走了出來,著急忙慌地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找黃毛,先入為主以為是黃毛泄密的他,根本不會往沒人的胡同里瞅,何況黃毛身上還蓋了破被罩,遠遠看去,就像個垃圾堆。
王總掏出了手機,然后我兜里那部黃毛的手機響了,我掏出來,毫不猶豫地點了掛斷。
小區(qū)門口的王總,懊惱地做了個摔手機的動作。
不過,他還沒完全失去理智,再次打起了電話,同時轉身往自己的豐田車走去。
兩分鐘后,我看見一個和黃毛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背著個女人走出了門洞。
那女人被毯子裹住,趴在那個男子背上,看不見臉。
只看見那靴子和那大長腿,我就知道是李聘婷無疑。
我打了個響指,機會來了!
我拄著拐杖站起來,走向那幾個正在打撲克的力工,彎腰笑著說,“幾位大哥,可以麻煩幫個忙嗎?放心,不是白幫忙,我會給報酬。”
原本正在打著撲克的力工們唰地抬頭,其中正準備出牌的男人開口問,“什么忙?”
我轉頭,下巴沖窗外的鋼化廠宿舍努了努,“那輛豐田車,看見了嗎?”
眾人點頭。
“那個被背著的女人,你們也看見了吧?”我接著說。
這時,王總下了車,正幫著把暈厥的李聘婷扶上豐田車的后座。
“那個女人是我老婆……”我一臉憤恨又憂傷地說。
“我懂了,那個豐田車主是你老婆的野男人吧?”準備出牌的力工啪嚓把手里的撲克摔在了桌上,“是不是要我們去幫你把老婆搶回來,再把那個野男人揍一頓?可以,你就說你能給多少錢吧。”
我微微一驚,這么爽快?
難道這里總有老公來找和野男人私會的老婆?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多想,伸手進兜里,把僅有的五百塊掏出來,拍在桌上,“幫我把老婆搶回來,這些錢,就是你們的了!”
對這四個力工來說,從一個一看就是弱雞的有錢人手里搶人,三兩分鐘就可以解決的事,卻能分到一百多塊,包賺不賠的買賣。
幾個人二話不說,邁開腿就往對面的小區(qū)沖去。
我也拄著拐杖跟了上去。
那幾力工真尼瑪厲害,三兩下就把瘦高的王總和年輕男子打翻在地。
我趕緊繞到豐田車的另外一側,拉開車門,丟開右手里的拐杖,靠在車門上,急急地去拽李聘婷。
剛抓住她的胳膊,就聽到銀鈴般的笑聲。
怎么回事?我擰眉看過去,只見趴在后座的李聘婷,嘴角高高地翹著,銀鈴般的笑聲就是從她的粉唇之間發(fā)出來的。
“你,醒了?”我疑惑地皺眉,拽人的動作僵住。
李聘婷緩緩掀開眼瞼,如水的瀲眸晶亮晶亮的,仿佛閃爍著無數(shù)的星星,“乞丐大哥,你竟然真地來了。”
我松開了抓住她胳膊的手,有些懵,“你,知道我會來?”
李聘婷坐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沖我俏皮地一眨眼,“不知道,我只是猜你會來。”
我沉了臉,有種被耍的感覺,“你其實沒被綁架,對不對?”
“不,我確實被他們綁了。”李聘婷搖搖纖長的食指,邁開大長腿,從車后座下去,“只不過這一切都是我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計謀而已。”
王總和那個年輕男子已經被力工們踩在了腳下。
李聘婷抱著胳膊走到王總面前,眉目中迸出厲芒,“想不到我那個大哥在旺盛這樣的小公司也安排了自己的人。”
“大小姐,這兩個人怎么處理?”那個沖我要錢的力工恭敬地問李聘婷。
大小姐?我眉心緊了一下,原來這幾個力工是李聘婷的人。
怪不得剛才那樣爽快就答應幫忙搶人!
“還有這個。”一個穿著軍大衣的漢子把被我打暈的黃毛拎了過來,和王總他們丟在一堆兒。
李聘婷扭頭沖我笑,“乞丐大哥,你對我真好,為了救我,都敢動手打人了。瞧把他給打的,脖子都腫了,你下手的時候,就不怕把人給打死了嗎?”
我漲紅了臉,生氣地別過頭,“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來。”
還以為自己英雄救美呢,結果是做了無用功,還白白被千金大小姐嘲笑。
“不,你必須來。”李聘婷走到我面前,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乞丐大哥,你要是連來救我的勇氣都沒有,我可不敢和你合作。”
“我有沒有勇氣和合作有半毛錢關系嗎?”我沒好氣地翻個大白眼。
“當然有。我那個好大哥,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幫了我,就是在和他作對,沒有點兒勇氣,分分鐘被我大哥嚇地屁滾尿流。我可不想和懦夫合作。”
我這才意識到危險的存在。有錢人家里子女爭奪財產,堪比古代皇子奪嫡之爭,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而我,不知不覺卷入了這個危險的漩渦里。
“乞丐大哥,是不是后悔了?”李聘婷傾身湊近我,眼里滿滿的邪魅,“不過,已經晚了?,F(xiàn)在,你已經徹底上了我這艘賊船。不管你愿意還是不愿意,接下來,你都只能做我的馬前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