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沫來啦?”李赫抬起頭來說,他天生一張國字臉,此刻臉上如沐春風(fēng)。
這個架勢好像不是遲到挨訓(xùn)?
“薇薇安那邊給我發(fā)了個郵件,特意感謝我們這次選手資料給得很詳盡。”李赫說,“她說她尤為感動的是,我們這邊的員工考慮到了她身為美籍華人且在九州工作時間不長的情況,貼心地準(zhǔn)備了英文版。”
明沫心里像是綻開了一朵喜悅的小花。
然而還沒等這朵小花開放,李赫就轉(zhuǎn)過頭去對袁冬說:“是老袁你教得好啊。”
明沫轉(zhuǎn)過頭去看著袁冬,不知道是因為失眠還是震驚,她的大腦一時間有點空白。
袁冬臉上的表情非常地自然,他對李赫點點頭說:“嗨呀,這不都是應(yīng)該的。”
“明沫還算好帶吧?”
“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哪有好帶的,一個個的都心高氣傲得不得了,實事沒有幾個干得成。”袁冬說,“還得我們這些老人手把手地教。”
他說這話時神采飛揚,既有痛心又有自得,明沫看著他的臉,袁冬有一張發(fā)福中年男子的面孔,五官全被脂肪包住。
中東的石油富豪們要是在這的話肯定會對袁冬如獲至寶。
明沫在心里想。
因為他們都想對他臉上的油田進行開發(fā)。
“不過一碼歸一碼。”袁冬看向明沫,“今天遲到是怎么回事?剛有一點成績就飄了?”
那朵小花現(xiàn)在化成了一團火,在明沫心里燒了起來。
不能吵,不能當(dāng)面吵,明沫在心里想。
李赫倚重袁冬,兩個人是十幾年的老伙伴,她在這吵起來的話,即便是自己占理,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
明沫之前覺得那種被上司搶了自己功勞還不敢說的職場新人大概都是受氣包,但此時此刻,她同樣感受到了那種無力。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了片刻。
“遲到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和資料附件里的音樂格式有問題,所以趕緊回去改了一下,耽誤了時間。”片刻后,明沫低聲說。
袁冬的眉頭皺了起來:“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伴奏音樂要至少提前一周發(fā)給主辦方!明天就表演了,今天音樂還沒弄清楚,萬一出了問題是明天直接讓選手沒音樂直接在場上干滑么?”
“袁總。”明沫抬起頭來看向袁冬,一點極其難以察覺的微笑在她的唇角蔓延開來,“節(jié)目音樂我上上周就發(fā)給主辦方了。”
袁冬愣了一下。
“我剛說的是休息室的音樂——您也知道哈,很多選手都會對休息室提出一些特別要求的,比如零食飲料什么的,林展涵對這方面倒是沒什么太多要求,但是他希望休息室里的音響能夠播他的歌單。”
明沫不緊不慢地說完,抬起眼睫,看向袁冬:“袁老師是不是不知道郵件內(nèi)容?”
袁冬啞住了。
明沫打定主意他不知道,雖然明沫用的是公司郵箱,只要袁冬想查就能查到,但是明沫清晨七點多才把郵件發(fā)出去,啟虹這邊正式上班的時間是九點,袁冬應(yīng)該也是剛上班就來了李赫這,當(dāng)著李赫的面,他不可能打開手機去細看郵件內(nèi)容。
連郵件內(nèi)容都不知道,還能說是他教明沫怎么做的?
袁冬的臉飛快地變紅然后變白,然而在他發(fā)作前,李赫揮了揮手,笑道:“小姑娘挺細致。”
“老李。”袁冬的臉色陰沉下來,“她什么意思你聽不出來?”
他沒有說出來的后半句是——就這樣你還表揚她?你是不是要當(dāng)著她的面給我沒臉?
“咳,人家小姑娘哪來什么意思不意思的。”李赫繼續(xù)一副什么也沒聽出來的樣子,“行了行了,明沫你該干嘛干嘛去吧,干好了有獎金哈。”
“老李……”袁冬就要發(fā)作了。
“袁冬。”李赫卻突然不笑了,他其實原本就長得很有威儀,笑容消失的時候,那張國字臉看著甚至氣場強大到有點嚇人的地步。
“咱倆年輕的時候都當(dāng)過運動員,咱倆辦的公司,也就是運動員的公司。”李赫緩緩道,“運動員是憑什么說話的?憑成績——轉(zhuǎn)換到開公司這里,就是憑業(yè)績。”
“大家憑實干說話,其他的事情少弄。”李赫緩和了語氣,拍拍袁冬的肩膀,笑,“無論是成績還是業(yè)績,你追我趕才好玩,老袁你穩(wěn)坐頭把交椅這么多年了,來個迅猛的新人給你增加點危機意識也挺好。”
李赫掌心的力量出奇地大,袁冬被他按著,最后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算作回答。
明沫退了出去。
她心情有點爽,于是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不知疲倦,結(jié)果撲街撲得非常徹底——快下班的時候她去茶水間泡咖啡,她按開熱水鍵,然后坐在一邊得小沙發(fā)上,看著滾燙的水流進杯子里——
然后她就睡著了。
兩個半小時后,明沫驚醒了。
她的第一感受是茶水間大概已經(jīng)被沸騰的水充滿了而她已經(jīng)變成了漂浮在其中的一條死魚——
然而并沒有,周圍的空氣非常的干爽,氣溫宜人。
明沫的第二感受是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一件外套。
明沫甚至都沒去看就知道是誰的了——憑她在夢里夢到了一片檸檬森林來看,她閉著眼睛也知道這衣服被誰穿過。
果然,她剛直起身子,坐在不遠處的林展涵就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