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的期末就這樣過去了,明沫的英語期末成績一下上升了十來名。
前面的機讀部分,優(yōu)秀的學生們考的分都差不多,拉開差距的是后面的主觀題,也就是作文。
然而比明沫進步更恐怖的是林展涵。
這一位雖然逃自習逃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但是主課還是都認真聽了的,再加上期末的語文一下子提了二十多分,總分立刻一步跨進了全班前十的行列里。
考完的學生們一個個都放飛了自我,打算借著高中期間的最后一個暑假好好娛樂一下,盡管假期還有不少作業(yè)要做,不過剛考完的這幾天起碼先趕緊跑出去玩兩把。
連楊雨欣這樣的三好學生也在成績出來的當天約著女生們放學后一起去看電影吃蛋糕,明沫當然也是其中一員,然而就在她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林展涵正在走廊的盡頭打電話。
明沫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的時候她聽到林展涵恰好在說最后幾句話。
“那就說定了。”林展涵淡淡道,“今晚見。”
他掛斷了電話,轉(zhuǎn)過身來。
明沫被他撞個正著,有點尷尬地摸摸鼻子。
“那什么……你給我改的句子我考試都用上了……感謝你的盛情幫助!”明沫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來這么一句,在心里默默捂臉——這臺詞的生硬程度簡直直逼外國人。
林展涵把手機放回兜里,淡淡地說:“你都不請我吃燒烤。”
明沐:“?”
不是你自己說的門口的燒烤用的都是“公廁旁邊下水道里撈出來的油”嗎?
“沒事,反正我也不能吃。”林展涵飛快找補了回來,“那你用來吃燒烤的時間還有吧?”
這貨盡管語文考了九十,中文溝通水平還是一言難盡,明沫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終于反應了過來——林展涵是問自己有沒有空。
“你今天不是約了人?”明沫指指林展涵的手機。
林展涵深吸了一口氣,明沫突然發(fā)覺他有點緊張。
此刻林展涵的后背靠著墻,一旁的夕陽透過玻璃灑進來,林展涵的整個身影就像浴在金色的海潮里,少年的每一根發(fā)絲都被浸染上了金輝,連睫毛尖都如同流淌的赤金。
明沫聽到林展涵輕聲說:“我約了前國家隊的教練,今天是見證我三個月來成果的時候。”
明沫后背驟然一僵。
在這個大家考完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林展涵并沒有給自己一天的休息,他直接踏上了新的征程。
而更讓明沫震撼的是“前國家隊”這四個字。
明沫隱約意識到林展涵很厲害,也一直預感有朝一日世界會成為他的舞臺,但是真的聽到的時候,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沒有父母可以幫他,林展涵是怎么找到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的?這中間有沒有遇到過什么障礙和困難?畢竟他是連中文都有些吃力的少年。
“我之前在阿美利加國的俱樂部里訓練,過來之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途徑,我爸在這方面也一直給我起反作用力。”林展涵說,“我自己練的話可以讓水平不掉太多,但是長期的話必須跟教練。”
“鄭教練不想帶學生了,我花了很大功夫,他只答應來看一看。”林展涵低下頭,鍍金般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但我確定我能讓他看一眼就走不了。”
輕輕的一句話,落在地上萬鈞之力。
透過夏日薄薄的短袖校服,明沫能看到林展涵幾乎是貼著骨頭生長的肌肉輪廓,他看著很清瘦,但是爆發(fā)力和柔韌度全都隱藏在清瘦的背后,那是日復一日的訓練才能達到的結(jié)果。
這并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句話的背后是林展涵積攢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汗。
明沫突然明白了,今天應該是個對林展涵的花滑生涯而言很重要的日子,他希望能有個人見證它,這個人本來應當是他的父母,但是他的母親跟他隔著整個太平洋的距離,他的父親又完全不理解他的選擇。
沒有人能夠陪伴他,他從來都是孤身一人走向空寂潔白的冰面。
“沫沫,我們收拾好了!走吧!”身后傳來楊雨欣的呼喚聲,女生們要出發(fā)去電影院了。
林展涵愣了愣,顯然并沒想到明沫已經(jīng)約好了人。
明沫看到林展涵眼睛里的光飛速地熄了下去,他開口道:“這樣的話……”
明沫抬手制止了他。
“你們?nèi)グ桑?rdquo;她轉(zhuǎn)頭對楊雨欣喊道,“我有別的事啦!”
她背上書包朝前走去,走出兩步后,回過頭來看向林展涵。
夕陽就要落下,最后的光芒落在走廊里,別人行色匆匆,只有他們兩個的身影沐浴在最后的金色海潮中。
明沫眨了一下眼睛,光芒從她的睫毛上抖落,她沖林展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