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果然在四樓找到了正在忙著的米娜。
米娜看到兩人相處好像還不錯,頓時放下心來。誰都知道,這神光俱樂部里面,三個保安隊長都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李享,工作還習慣吧?”米娜一邊干活,一邊笑著問道。
李享點點頭。
小黑已經(jīng)接過話來:“放心吧,好著呢。”
米娜總覺得今天的保安隊長神經(jīng)兮兮的,還是離遠一點為妙。
“剛才我看紅姐下去了,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她,我這里比較亂,也沒地方坐。”米娜笑著道。
李享應了一聲,不再打擾米娜干活,往下走去。
走了一圈卻是沒有看到米娜,只好作罷。
小黑跟了一會,覺得無聊,叫來馬經(jīng)理吩咐了幾句之后,也就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小黑所說,神光俱樂部的保安工作的確有些不大正經(jīng),那些保安三五成群地聊在一塊,除了巡邏的人之外,基本都在打牌和玩游戲。
看到李享走來,保安們頓時圍了上來。
有人關(guān)切道:“小兄弟,沒事吧?”
也有人勸道:“別往心里去,小黑隊長雖然下手狠了點,但是人還是很講義氣的。”
更有人說:“慢慢你就習慣了,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李享沒有說話。站在二樓的中空走廊,看著下面已經(jīng)開始醞釀的夜生活。一個個光鮮亮麗的身影滿面笑容地走進來,無數(shù)個身影在閃爍的燈光下扭動。
人們蹦著,跳著,狂歡著。
神使說,這就是最好的世代。他們享受著這個世代賦予的富足生活,享受著D區(qū)最底層平民的全身心服務。
就算是神權(quán)當?shù)?,這個社會依然沒有任何本質(zhì)的變化。
李享沉默著。
看著下面的群魔亂舞,他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在那一場大爆炸之后,這么多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什么讓這個世界變成這樣的?
“不好了,VIP3那邊又折騰起來了。”突然一個保安急沖沖跑過來,低聲道。
一人無奈嘆道:“讓他們鬧去吧,這不是我們能解決的。”
“小黑隊長呢?”一人問道。
“已經(jīng)過去處理了,不過我看沒那么容易擺平,這個黃總顯然是看上了紅妹子了,否則不會都這么幾天了,還每天在這里砸錢。”
“我看未必吧。像這些有頭有臉的人,誰看得上我們D區(qū)出生的孩子。紅妹子的確長得好看,但是跟我們一樣,也就活個三十年就要接受神殿的洗禮了。”
“這可難說,這姓黃的又不是要找老婆,紅妹子只有幾年的時間,不是更好嗎?”
“怎么說也是我們D區(qū)的人,大家不去幫幫忙嗎?”有人有些不忍道。
一位年紀稍大的,冷漠地笑了笑:“得了吧,當好你的保安,再過一年多我也就三十歲了,接受神的洗禮之后,說不定我哪天來神光消費,還能與各位覺得面熟呢。”
眾人轟然大笑。不過都覺得此人說的很有道理。
作為D區(qū)的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其他事情都是小事,想要享受人生,等下輩子咯。
而且越是年近三十歲的人,這種想法越是根深蒂固。
李享轉(zhuǎn)過身來,眉頭一皺,問道:“VIP3在哪里?”
“別去添麻煩了。”一人勸道。
“小黑隊長都去了,你去湊什么熱鬧。”一人冷漠道。
李享不再理會他們的閑言碎語,腳下一點直接沖上了三樓,只見不遠處,一個包廂門口,一群服務員正在議論紛紛。
包廂的門緊閉著,里面?zhèn)鱽硇『诘穆曇簦?ldquo;黃總,今天這杯酒就算是神光給您賠禮了,您大人有大量……”
酒杯碎裂的聲音響起,一個趾高氣揚的聲音道:“大人有大量?這就是你們神光的處理態(tài)度?我一年在你們這里起碼消費上百萬,讓你們處理這么一件小事情都辦不到?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她今天必須跟我出去。”
小黑皺眉道:“這姑娘只唱歌,不跟客人出去的,這的確不符合我們神光的規(guī)矩,就算是我們俱樂部,也不能直接勉強一個小姑娘……”
“得了吧,你們神光什么貨色我能不知道?”那人冷笑道,“前兩年,我跟你們家利少可是一起在D區(qū)直接給半棟出租樓的姑娘蓋過章的,這不也就是一個D區(qū)的平民而已,長得再好看,再過幾年都是要送去神殿凈化的。”
小黑沉聲道:“黃總還請慎言。”
“我知道你拿不定注意,我也不讓你為難。”他伸手一甩,兩捆鈔票直接砸在小黑的身上。“今天你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明天起來繼續(xù)還是你的保安隊長。”
小黑低著頭,握緊的手掌微微發(fā)白。
但是他很清楚,眼前這人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起的。
今天他也是有備而來。身邊那三個人,顯然都是好手,是來掠陣的,每一個實力都不會比自己差。
他知道,這種事情就算是匯報上去,自己也只是挨一頓罵罷了。
旁邊,陳紅握著話筒的手臂因為太過用力而發(fā)白,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著,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這群人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三番五次糾纏不休。
這就是自己下輩子夢想成為的那種人嗎?
“這份工作,我不干了。”陳紅緩緩放下手里的話筒,深吸一口氣,看著小黑道:“小黑哥,麻煩你跟馬經(jīng)理說一聲。”
她準備離開,一道身影突然擋在門前,看著她滿臉笑容道:“你去哪?”
“黃總,別太過分了。”小黑沉聲道。
黃總滿臉笑意地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翹起二郎腿,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輕輕晃動了幾下。“那我倒是要看看,今天小黑隊長怎么阻止我。”
在他的兩邊,兩位光頭的紋身漢子猛然站了起來,一左一右向著小黑逼過去。
小黑知道,事情已經(jīng)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轉(zhuǎn)身看向陳紅,卻發(fā)現(xiàn)她身前的房門被人緩緩推開,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
“陳紅,沒事吧?”李享走進來,看著陳紅,輕聲問道。
陳紅身體顫抖了一下,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猛然撲過去,緊緊抱著李享:“李享,我真的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沒事了,別擔心。我在呢。”李享輕聲說著。
“你小子又是誰?”黃新泉眼睛瞇了起來,一道寒光閃過。尤其是看到陳紅趴在李享的身上,更是咬牙切齒。
“這是我們新來的保安。”小黑連忙應聲道。
“保安,哈哈哈哈。”黃新泉放聲大笑,“我倒是看出來了。”
“黃總是吧?”李享拍拍陳紅的背,看著那個把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的男人,輕聲道:“就算是給我個面子,這件事就這么了了,行嗎?”
當“行嗎”兩個字出口的時候,小黑不自覺地嚇了一跳。
黃新泉身邊的兩個大漢瞬間汗毛都立了起來,握緊了拳頭。
黃新泉卻是什么都沒有感覺到,指著李享大笑著道:“面子,一個保安竟然跟我說給他面子。這簡直就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小黑知道要糟了。
他還沒來及開口,只見離李享最近的那個長頭發(fā)大漢被人一把抓住頭發(fā),緊接著他的臉就跟那張玻璃臺發(fā)生了親密的接觸。
轟然一聲巨響中,整張玻璃臺碎成無數(shù)碎片。
長頭發(fā)大漢七孔流血地躺在那碎片之中。
黃新泉依然端著那個酒杯,喉嚨里的笑聲仿佛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卡在里面出不來。
“給我廢了他。”他猛地發(fā)出一聲怒吼,手中的杯子直接向李享砸了過來。
身邊兩名大漢瞬間撲了過來。
小黑深信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這個畫面。
兩名大漢的手臂直接砸在李享的頭上,他卻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就這么輕輕地伸出雙手,一手一個,直接掐住了兩人的脖子。
兩個光頭紋身大漢,身高明明比他還高半個頭,此時卻像是兩只小雞仔般,滿臉驚恐地拍打著脖子上的手掌,這種平日里可以生撕虎狼的力量,連讓那兩只手掌發(fā)生一絲抖動都做不到。
兩人喉嚨里發(fā)出嘎嘎的聲音,掙扎了片刻,直接昏死過去。
像是兩塊被所以丟掉的破布,兩人直接從李享的手里飛了出去,撞在兩邊的墻壁上。
黃新泉滿臉驚駭?shù)乜粗@一幕,手腳顫抖,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胯下一片水跡。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小黑的話終于來得及開口。“手下留情。”
李享目光由始至終都在黃新泉的身上,拍拍已經(jīng)完全呆住的陳紅,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
陳紅不可思議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包廂,看著三名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大漢,再看看尿褲子的黃新泉像一條狗蜷縮在沙發(fā)上。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嗎?
那個平日里不茍言笑,甚至有些悶葫蘆的男人,那個被米娜說了幾句,真的跑來這里當保安的聽話蟲?
李享伸手一握,那個話筒頓時飛到他的手里。他一步步朝著黃新泉走去,直到居高臨下盯著他,淡淡問道:“聽說黃總很喜歡唱歌?”
“不不不……”黃新泉不斷擺手,已經(jīng)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一陣殺豬一般的慘叫響起,一個純鋼的話筒直接從他張大的嘴里捅了進去,鮮血混雜著無數(shù)的白牙掉落滿地。
黃新泉顫抖著,痛哭流涕,眼睛越睜越大。
小黑連忙大聲喊道:“千萬別殺人啊。”
李享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小黑頓時噤若寒蟬。
好在李享并沒有繼續(xù)下去,看著渾身是血的黃新泉,一手掃掉沙發(fā)上的破碎玻璃,做到他的身邊,摟住他的肩膀:“黃總給我們即興來一首?”
黃新泉渾身顫抖著將嘴巴里的話筒艱難拔出,再次帶出一片血跡。
看著眼前的青年,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離死神這么近。
“黃總喜歡唱什么?”李享笑著問道。
黃新泉拿著話筒,不斷搖頭,哪里還能說出一句話來。
小黑在旁邊不斷地乞求神明保佑:“小祖宗,您隨便玩玩就得了,別太認真啊。”
應該是神明感受到了他的虔誠,李享果然沒有強迫黃總唱歌。只是從地上撿起兩個紅酒杯,各自倒了一杯,交到黃新泉顫抖的手上,道:“那黃總給個面子,這事就這么算了?”
黃新泉頭如搗蒜,混雜著自己的鮮血,一口將杯中的紅酒灌進喉嚨里,嗆得鼻涕和眼淚橫流。
李享也喝了一口紅酒,把酒杯問問放下,這才起身歉意道:“隊長,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黑連忙道。
李享摟住呆若木雞的陳紅的肩膀,輕聲道:“走吧,回家。”
“快點去請神使過來治療。”小黑大聲吼叫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陳紅只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片迷糊,直到外面的涼風吹過,才微微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著那個護著她到樓下的男人,突然哇的一聲,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李享輕輕拍著她的背,只是抬頭看著天空,沒有說話。
他在等!
陳紅一口氣哭了許久,直到慢慢緩過勁來,抹掉臉上的淚痕,這才挪了下身體,跟李享保持了一拳的距離,道:“李享,謝謝你。”
李享微微一笑,道:“可是你們收留了我。”
“你也真夠能藏的,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陳紅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蛋,讓自己恢復正常,有些擔心道,“不過這一次,恐怕真的是闖大禍了。黃新泉可是青稞集團的總經(jīng)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青稞的高層臉上估計掛不住。”
李享嘴角一動,目光卻是一直停留在天上。
“我倒是無所謂,這份工作也不要了,就是你現(xiàn)在在這里當了保安,后面恐怕……”她突然意識到李享一直在盯著天空,不由怒道:“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著呢。”李享淡淡道,卻也沒有轉(zhuǎn)頭。
“你到底在看什么?這天空有這么好看嗎?”陳紅心想還枉費自己這么擔心,準備給他分析一番呢,這家伙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聽到李享喉嚨里呢喃了一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