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不明白,挽歌丫頭記得當(dāng)年墨安雙她們娘倆做的事,陳嫣然怎么就忘記了!還有,母親這事也做得忒蠢了些,當(dāng)年的事她知曉,也敢讓挽歌招待墨安雙她們。”
墨修平靜地看著正妻林氏,心里也是難受,“你不知當(dāng)年的事,也無需知道。挽歌她是無端受了委屈,是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虧欠。讓她好生養(yǎng)著,母親那邊我會去說她的。”
“那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林氏瞪大眼,為墨挽歌鳴不平:“她還得挽歌發(fā)病,到現(xiàn)在還沒醒呢!憑什么我的挽歌就要受這種罪?”
“那你要我怎么辦?我以前說過不許墨安雙上門來,母親聽了兩年,如今又照常來往。我每日有工事要做,不可能守在府里就為了擋住她們。”墨修淡淡道,指甲卻嵌入手心。
林氏吐出一口濁氣,“這自然是不成!但是,這事也不能這么算了。陳家那個,我會讓父親插手,直接讓他們離京,至于這邊,就老死不相往來吧。”
墨修對此沒有意見,點(diǎn)頭,“就按你說的做。女醫(yī)給挽歌看過,說什么了?”
“說有心悸的毛病,忌大樂大悲,以后得注意著。我聽玉盞說,挽歌在南方就已經(jīng)有這個病了,只要一想起姐姐離世的那幾日就會這樣。挽歌這一世可真是坎坷,這才十多歲,就受了這么多罪。”林氏悲從中來,手帕在她手里被揉成各種形狀。
墨修深深嘆氣,“我就怕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過。”
林氏一激靈,“你這話什么意思?”
墨修也不瞞著,道:“太子的親事是我和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一同準(zhǔn)備的,有些事情,太子完全交給欽天監(jiān)去做,欽天監(jiān)做事的時候也都瞞著我。我是怕太子故意刁難,欽天監(jiān)會下絆子。”
“挽歌和太子不是青梅竹馬嗎,挽歌當(dāng)陪讀的時候我也知道,太子對挽歌也是不錯的。”林氏一頭霧水。
墨修無奈搖頭,“也是因?yàn)楫?dāng)年那件事。”
“當(dāng)年的事又關(guān)太子什么事?當(dāng)年的事不就是墨安雙害了姐姐嗎?又有太子什么事!”林氏聽得煩悶,揚(yáng)起聲音。
墨修咂嘴,“你又來!當(dāng)年的事是皇上下令封口的,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再說了,我也就是如此一說,許是我想太多了,欽天監(jiān)是受太子吩咐,太子也不會愿意壞了他自己的親事。”他后面像是在安撫自己。
皇上下令封口也就是等同于需要把事兒當(dāng)成沒發(fā)生。林氏沒再問,只是別過頭去,顯見的冷淡。
墨修從案桌前站起來,“我去看看大丫頭怎么樣了。”
林氏聞言也起身,“那你去吧,順便帶媛兒去用膳,她看大丫頭沒醒就不去吃,硬要等大丫頭醒了再一起吃,你勸勸她。”
墨修已經(jīng)走到門邊了,聞言停下來,問道:“你不去?”
林氏搖頭,“我先去一趟青竹院,姑奶奶一家怕是還在那里。你這也回來了,也就有理由請她們離開了。”
墨修是發(fā)了話了不讓墨安雙上門的,留她們下來吃飯已經(jīng)是墨趙氏想給女兒撐腰才做出的決定。知道墨修回來,定是要急著離開的。
墨修垂下眼簾,沒說話,抬腿就走。
墨挽歌醒來時心口還是一陣酸澀,連帶著左手也無力,躺在床榻上一言不發(fā)。
“姑娘,喝點(diǎn)安神茶吧。不知道姑娘什么時候醒,藥才下去熬。”玉盞捧著碗立在一旁,輕聲細(xì)語地說道,仿佛聲音大一點(diǎn)就會嚇到面前的人兒。
墨挽歌沒吭聲,身上即便蓋著被褥,還是覺得冰冷,湯婆子就握在手里,只有指尖感受到暖意。
墨汐媛就坐在旁邊,看著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因?yàn)樘y受了,“姐姐,你先喝安神茶,喝了你就不難受了。姐姐你已經(jīng)長大了,你要懂事、要自己照顧自己了,你不要讓媛兒擔(dān)心你。”
墨挽歌看著小丫頭,緩緩搖頭,扯出一抹笑容來,“姐姐不難受,媛兒不要擔(dān)心。”
以往墨挽歌疼得暈過去后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這會玉盞聽她回話了,不由得松了口氣,忙道:“姑娘餓不餓,先吃點(diǎn)東西墊墊肚子?”
墨挽歌搖頭,被褥下的抬了抬,又放下了,“我不餓。媛兒吃了沒?”
墨汐媛如實(shí)搖頭。
墨挽歌皺眉,吩咐道:“姑姑,你帶她去吃東西,吃完了回母親院子去睡一覺。”
“我不要!我要在這里陪大姐姐。要吃就在這里吃。”小丫頭不耐餓,午膳遲了許久,肚子已經(jīng)咕咕叫了。然而又不想走,萬一自己一走姐姐又哪里不舒服了怎么辦。還怕玉盞直接把她抱走,手抱著床榻柱子不松手了,大有不同意就不放手的架勢。
玉盞覺得好笑,將安神茶放在桌上,“那奴婢把吃的拿到外面桌子,四小姐在外面吃,可以嗎?”
權(quán)衡一下,墨汐媛點(diǎn)頭。
林氏院子里的小廚房準(zhǔn)備的飯菜已經(jīng)全部拿過來了,玉盞將飯菜擺好,才帶著墨汐媛出去吃。
見墨汐媛出去,墨挽歌才轉(zhuǎn)頭盯著床頂?shù)尼♂?,被褥里的右手覆上心口,那里還一陣一陣的酸痛。
“姑娘,您喝點(diǎn)安神茶吧。”玉盞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進(jìn)來了。
墨挽歌一動不動的,還是盯著面前的帷幔。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外頭的墨汐媛突然驚喜地喊了一句“爹爹”。在里頭聽得清楚,墨挽歌的眸子輕閃。
墨修以為自己要費(fèi)上一番口舌才能讓小女兒吃飯,沒想到她這已經(jīng)吃上了,于是道:“我聽你母親說你要等你大姐姐醒來再吃啊,怎么自己就已經(jīng)吃上了?”
墨汐媛努了努嘴巴,以此示意他看向內(nèi)室,“大姐姐她已經(jīng)醒了啊。”
墨修有些意外,“媛兒,你陪爹爹去看看你大姐姐。”
即便是父女,墨修也想要再謹(jǐn)慎一些。墨挽歌是要成為太子妃的人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要格外注意。
話音剛落,墨汐媛就從凳子上下來,跟在自己的屋里似的,就把墨修引進(jìn)內(nèi)室。
玉盞福身給墨修行禮,隨后立在一旁。
墨修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在床榻邊停下且彎腰,“好些了嗎,大丫頭?爹爹剛回府,才聽你母親說起。”
看著這個男人,墨挽歌鼻子一酸,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眨出眼淚來,她開口說:“爹爹,女兒好痛,痛得快喘不過氣來了。”突然疼得狠了,便咬著自己的唇讓自己不發(fā)出聲音。
覆在心口的手攥住衣裳,蔓延到全身的針刺一般的疼叫她狠狠皺眉。
墨修心疼極,一時紅了眼眶,握緊拳頭放緩了聲音,“丫頭,莫要這樣。沒事了,你母親她已經(jīng)過去趕走她們了。以后你們也不會再見面了。不怕。”
玉盞遞了帕子過來,墨修接過粉色的帕子,用他最輕柔的動作,幫墨挽歌拭去墨挽歌的淚水。
墨汐媛在一旁睜著大眼睛,扁嘴看著。大姐姐是不是以為她是小孩子就不對自己說實(shí)話?方才自己問她,她還說不疼,這會父親問,她才說很疼。
墨挽歌好一會才止住淚水,又看著面前的父親。
“還以為爹爹不要女兒了……”墨挽歌嘟囔了一句,心口的疼痛慢慢褪去。
墨修把幾近全濕的帕子遞給玉盞,又把因?yàn)楸缓顾竦乃榘l(fā)別好,坐在床榻邊邊,“是爹爹不對。那時候忙著別的事情,對你疏忽了。本是要你在府里將養(yǎng)幾日再南下的,誰知你祖……祖母就命人把你送走了。”
墨挽歌唇角提了提,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沒有。南下南下,她是病著被送走的。險(xiǎn)些在路上咽氣,能活著到外祖家也是不易。她幾次想把這話說出來,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墨修見她似乎好些了,才道:“傻丫頭,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盡管跟爹爹和你娘親說,你這般藏著掖著做什么?”
“很久沒這樣了,沒有大礙。再說,這個病治不好,說了也沒什么用。”墨挽歌不以為然道,只是她蒼白的臉使她的話不怎么可信。
這樣懂事的孩子偏偏遇到許多難事,這讓墨修難受,更加覺得對不起墨挽歌。
父女沉默了一會,墨修又開口:“爹爹名下有幾套院子,我已把其中兩套劃到你的名下。其中有一套里邊有個很大的湖,湖邊種了許多柳樹,美不勝收。你要是覺得府里不舒服,也可以到那邊住幾日。”
“謝謝爹爹。”墨挽歌沒推辭。
墨汐媛走過來,趴在床榻邊,“姐姐,你要去那里住的話也帶上媛兒好嗎?”
“帶你做什么?”墨修笑問道,“你除了吃,還會做什么,嗯?”
墨汐媛被父親這般嘲笑,覺得臉面都被他說光了,瞪大眼睛頗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爹爹,你這樣子笑話女兒,要是害得大姐姐真的不帶我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墨挽歌微笑看。
墨修輕笑道:“好了好了,真是一點(diǎn)玩笑都開不得。你今才四歲,除了吃不會別的不是很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