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一片黑暗,像進入虛空中一般,我們手電似乎也不起作用了。唯一的光源是小女孩的身體,它閃爍著淡藍色的光芒,慢悠悠地向前移動。這恐怕是我一生中走過的最漫長,最黑暗的路了,因為我無法確定小女孩會把我們帶到什么地方,或許直接帶到地獄里去,如果這世界上真存在地獄的話。
我們還算幸運,小女孩沒有把我們帶到地獄里去。走過漫長的黑暗后,我眼前突然一亮,發(fā)現自己到了大廈頂了。從大廈的頂端向遠處看,周圍的建筑和街道、燈火清晰可見。我松了口氣,總算恢復視力了。與此同時,小女孩的影像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黃先生在大廈頂找到了五行陣。這五行陣設置很普通,它像一個五角星形,每個角的頂端有個小石盒,盒子里應該裝著五行材料。我和穆警官沒心思去看盒子里到底裝什么東西,只顧拿出錘子一陣亂敲,沒多大功夫,我們就把五行陣敲碎了,這才松了口氣。
黃先生問穆警官:“這五行陣難道也是公司請來的風水師搞的?”
穆警官搖頭說:“公司找風水師布置風水的事情我知道,下面那個陰陽八卦陣我也知道,但不知道這里還有個五行陣,如果我知道早說了。”
我才不管這個五行陣誰弄的,活命要緊。我問姐姐:“剩下怎么辦,我們現在是不是安全了?”
姐姐卻沒有回答我的問話,而是說:“小女孩的父母來了。”
“小女孩父母,不是早死了?”想到這里,我打了一個冷顫,半刻憋出一句,“在哪里?”
姐姐沒有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盯著樓頂一個空曠場地。我只能猜測,我姐姐正看著小女孩和她父母。我又想,畢竟我們的命是小女孩救的,如果小女孩要害我們,她就不用費這么大神了。
過了半刻鐘,也沒什么詭異的事情發(fā)生,姐姐回過頭和我們說:“小女孩和她父母一起走了。”
我和穆警官長長松了口氣,立刻癱坐地上。累歸累,畢竟還是好奇啊,穆警官問姐姐:“剛才小女孩為什么要救我們?”
姐姐推測說:“估計當這棟大廈建起來的時候,小女孩的靈魂正巧回到這里,結果回來就出不去了。這次小女孩救我們,就是希望我們破壞掉五行陣,好讓她離開大廈,和父母團聚。”
根據姐姐的話,我大致理了一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棟樓在小女孩一家的住址上建了起來后,開發(fā)商因為害死了小女孩一家,做賊心虛,為了確保大廈不被邪氣侵襲,在大樓建好時,又在這樓頂修了五行陣。不幸的是小女孩正巧在大廈里,被五行陣牢牢罩住,出不去了,因此大廈才發(fā)生了鬧鬼事件。
穆先生感慨說:“今天雖然遇到危險,但總算做了一件善事,小女孩一家得以團圓了,所以冒這次險還是值得的。”當然,這是他的想法,我的老命只有一條,我的想法是以后能不冒險最好不冒險,老命實在傷不起。
穆先生感慨了一陣,又問姐姐和黃先生:“下一步怎么辦,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盡管我們破了兩個陣,陰氣卻還沒有完全散盡,為了不冒險,我們最好在樓頂上等到天亮。”黃先生說著,在樓頂開闊處,點起四根蠟燭,他要我們坐在蠟燭圍成的正方形中央。后來我問小木,那四只蠟燭有什么用?小木笑著回答了兩個字“圈地”,意思是和鬼魂劃清界限,告訴周圍鬼魂,這塊地是我的,你不準進來。
就這樣,我們四個人在正方形里安靜地坐著,一夜無事。等蠟燭點完了,天也微微亮了,看到東方的魚肚白,黃先生站起來說:“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
我從地上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被我們砸碎的五行陣,再想到一樓陰陽八卦水池,我皺眉頭問穆警官:“這些怎么向這家公司交代?會不會讓我們賠錢?”
穆先生拍拍肩膀說:“一切我會解決,你們安心休息,四處看看風景,吃住行我全包。”有他全包,我當然樂意,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說得一點沒錯。
至于穆警官怎么解決這個問題,說起來有些搞笑。穆警官對這家公司老總說,他請了一個法師來降鬼,法師和女鬼大斗了一番,從樓底一直斗到樓頂,最后把女鬼消滅了。當然了,大戰(zhàn)中,兩個陣法被毀壞了。他說得有點懸,但公司老總還是相信了,畢竟穆警官是有身份的人?。≡僬f公司人確實也被嚇怕了,陣法遭到破壞反而成了斗法謊言最有力的證據了。公司老總不但相信,還不住道謝。為了表示謝意,公司老總要給我們一筆錢,當然了,姐姐和黃先生是不收錢的。這讓老總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主動承擔下我們在行州一切費用,這倒便宜了穆警官。
這事情后,我們在行州玩了五天,準確說是穆警官陪著我玩了五天,我姐姐和黃先生每日研究神神叨叨的資料,也沒心思玩。我打聽他們弄什么資料,黃先生回答,他和姐姐查詢一些關于白蜘蛛的資料,因為行州這起案件也和白蜘蛛有關,所以我們得大致了解下對手是什么人,以后碰到對方,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我想幫姐姐和黃先生,但我是個門外漢,又能幫上什么呢?
到了第六天,黃先生對我和穆警官說:“我和小卓得到一個販賣嬰兒尸體案件的線索,這個線索可能和我們要找的黑巫師有關,必須去看看。”我當時聽得只想吐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販賣嬰兒尸體的事情。我姐姐和黃先生處理的案件難道都是這么重口味的嗎?
我還是先談一談這起販賣嬰兒尸體的線索。我姐姐和黃先生在警方的資料庫里查詢有關白蜘蛛的案件,無意中看到粵城海關幾天前突擊檢查一個貨倉,貨倉里發(fā)現了十多具嬰兒的尸體,尸體還鍍著一層金。
因為販賣嬰兒是極為嚴重的案件,所以警方準備逮捕貨主??上Ь竭€沒逮到貨主,貨主就跳樓自殺了。用警方的說法,是畏罪自殺。但是警方在搜查貨主居住的房間時,發(fā)現了幾只死去的白蜘蛛,因此這案件又變得復雜了。
姐姐和黃先生之所以盯上這個案件,一方面,案件和白蜘蛛有關;另一個方面,貨倉里發(fā)現的嬰兒尸體極不尋常。以姐姐和黃先生的猜測,這些尸體可能要運到溙國,只有溙國的黑巫師收嬰兒尸體,他們用這來養(yǎng)小鬼。
養(yǎng)小鬼是一種黑巫術。黑巫術起源于南疆,只是黑巫術過于兇狠歹毒,稍有差池,不僅會危及他人,還會傷及巫師本身,所以黑巫術在南疆一直是禁止使用的巫術。當然,黑巫術盡管被禁止使用,但是有些巫師為了追求強大的巫術,也不顧黑巫術的危險性,進而修煉。據姐姐說,目前,黑巫術只在溙國周邊流行。至于南疆,由于十年內亂時期,巫師體系遭到嚴重破壞,黑巫術也在破壞中損失殆盡。
從法律層面說,用嬰兒尸體養(yǎng)小鬼是不允許的;從巫師的角度看,有悖天理,所以姐姐和黃先生覺得這個案件必須查。說查就查,我們告別穆警官,當天晚上前往粵城事發(fā)地點,找到了負責這起案件的警方。
在警方的配合下,我們再一次了解了整個案件,還查看了十幾具嬰兒的尸體。
帶我們調查的警官對我們說:“這種案件從來沒有過,不敢想象還有人把嬰兒尸體運送到溙國。就算把嬰兒尸體弄到溙國,也賣不了幾個錢,而且還不好找到買家,這里面會有什么利益驅動。”
黃先生問警官:“有沒有查出這些嬰兒的尸體從哪里運出來的?”
警官回答:“貨主死無對證,所以不能確定這些嬰兒從哪里運出來。不過,我們調查了貨主的家人,貨主家人講述了貨主死前的行蹤,貨主死前,曾到達黔州的安縣。所以我們估計,這些嬰兒尸體很可能是從安縣運出來的。”
姐姐和黃先生得到這個消息,打算繼續(xù)追查這些嬰兒的來源地。如果能找到來源地,說不定我們還能找到一些其他線索。因為從貨主到安縣行程看,他在安縣僅僅呆了兩天,這么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找到十幾具嬰兒尸體的,所以很有可能貨主從安縣另一個賣家接過的貨。
我們三人根據這條線索,趕到安縣。在安縣警察局的配合下,我們調出安縣近年的民事和刑事案件的檔案。我們希望從這些檔案中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從檔案看,安縣還較為太平,沒有大的刑事案件,也沒有嬰兒丟失的案件??赐隀n案,姐姐和黃先生陷入的困境。一般情況,如果某個縣丟失十幾個嬰兒,早就有人報案了??蓡栴}是現在沒有人報案,也就是說,沒有嬰兒丟失。這樣說來,難道我姐姐和黃先生早先的推理錯了,那些嬰兒根本不是從安縣流出的?
我看到姐姐和黃先生沒了頭緒,也積極主動地幫他們翻閱檔案,希望找出線索來。我突然發(fā)現,這個縣有個有趣的現象,盜墓的現象特別多。
我開玩笑地對接待我們的安縣警察局張局說:“你們這里是不是出考古學家,所以盜墓情況特別多。”
張局有些尷尬地說:“我們縣是貧困縣,人民的生活水平低,很多人想從墓穴發(fā)點財,所以盜墓情況較多。”
這種情況,我很能理解,畢竟人吃不飽肚子,去挖墳總比去偷搶好多了。所以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鬼,是窮困潦倒的人,餓肚子時候,鬼算什么呢!
我提到挖墳,黃先生和我姐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黃先生問張局:“近來有沒有盜墓賊挖死嬰尸體的現象?”
張局有些納悶:“這個……可能沒有吧。誰會去挖死嬰???一般嬰兒墳墓,不會埋著錢財。發(fā)不了財的事情,盜墓賊恐怕也不會干。”
姐姐又問:“哪里死嬰墳墓較為集中?”
張局想了想說:“死嬰集中的地方可能只有縣醫(yī)院后的后山。每天,醫(yī)院都有流產的嬰兒,還有出生時候死亡的嬰兒,而這些死嬰覺大部分都埋在了縣醫(yī)院的后山。應該也沒有人管理。”
黃先生和姐姐聽到這里,要求張局帶我們去后山看一看。當時,張局表情特別無奈。試想,我們幾個從省城跑來的人,到安縣翻完檔案,又神經兮兮地跑縣醫(yī)院的后山看死嬰,確實有點不搭調。不過張局從配合我們工作角度出發(fā),還是答應帶我們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