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起來,認(rèn)識這么久了,顧白真的只知道他叫天老頭,而“天”字,怎么聽都不應(yīng)該是姓。
見到天老頭以后,顧白終于很委婉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天老頭啊,為什么他們都叫你天爺啊。”
顧白的問題,自然是被天老頭理解為小輩對長輩的好奇與崇拜了,于是也很耐心地回答了。
“這個啊,要從幾十年前說起了,那時候可沒什么永城盧家,我也不像你們一樣,是什么二代什么二代的,我就一個農(nóng)民,后來出來混,也混出了一點名聲,于是他們就叫我天哥了,后面慢慢老了,就變成天爺了……”
一邊的天老頭說得不亦樂乎,不過顧白卻是大部分沒聽進(jìn)去,在聽到“永城盧家”幾個字的時候,腦子一震,這烏龍似乎就有點大發(fā)了。
“天老頭,你的這個賭局怎么挑在了這個日子啊,今天不是青檸生日啊。”
“我也是日子定了以后才想起是青檸生日的。”天老頭一邊答著,腦子怎么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突然反應(yīng)過來,勃然大怒,“好啊,顧小崽子,嘴上說不要,心里卻惦記上了,還青檸青檸的叫這么親切,從實招來,你們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走到哪一步了?好像也沒走到哪一步吧?額,應(yīng)該是的,顧白直接把臉皮厚了下來,回答道:“天老頭,你這整天想著些什么呢,青檸是我的班長,我很尊重她的。”
“對了,青檸沒給我發(fā)生日邀請函也是你從中作梗咯?”
這話聽得天老頭不樂意了:“從中作梗,我還能做什么梗啊,你想要邀請函?我馬上讓人給你做十張去了。我是想著下午,你跟我一起過去就是了,怎么,我的面子還不比一張邀請函要大啊。”
完了,徹頭徹尾的誤會。
此時此刻,顧白十分想說你孫女昨天晚上已經(jīng)和我過了18歲生日了,不過終于還是沒說出來,怕被打。
出發(fā)了,顧白和天老頭一個車,再去接了陸欽以后,就可以去珠城了。
不過車行進(jìn)到了一半,隨著一個電話,卻是突然地轉(zhuǎn)向了,車?yán)锩娴臍夥?,也是突然由輕松,轉(zhuǎn)為凝重。
因為此時車去的地方,是永城的一個醫(yī)院。
病床上的人,頭上打著繃帶,腳也打上了石膏,一臉的蒼白,和昨天那個驕傲的永城第一棋,判若兩人。
隨意聊了幾句,嘴上說著好好養(yǎng)病,只是這心中的憤怒,卻是難以平息下來,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在今天這個關(guān)鍵節(jié)骨眼里面,早上出去跑個步,就突然出了車禍,說這里面沒點貓膩,誰信,只是這種憤怒,不方便在病房里面說罷了。
上億的賭局,足夠鋌而走險了,設(shè)想一下,如果這幾天天老頭沒有找到顧白,陸欽又受傷上不了了,那這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
繼續(xù)安慰了一番,幾人準(zhǔn)備離開了,去好好的回報林家一下,不過,此時,身后傳來了話語。
“天爺,我還可以上場,我,我想上場,咳??!。”
從一連串的咳嗽里聽得出來,甚至說話都是痛苦的。
天老頭沒有回答,似在考慮,卻是顧白先轉(zhuǎn)過了頭來:“你為什么想上場?”
一抹笑容出現(xiàn)在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一點殘酷:“他們算計我,我要親自把巴掌扇回去。”
“行,那一起去吧。”
顧白答應(yīng)了下來,天老頭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再安排了兩個醫(yī)生一起過去,對于永城陸家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兩小時之后,一行人到了珠城棋協(xié),也是這次棋局的比試的地點,只是雙方剛一見面,就直接發(fā)生了沖突。
珠城林家請的棋手,陸欽是認(rèn)識的,陳之宣,也算是知名棋手了,之前一共和陸欽賽過三次,全勝,可以看出來,林家為了對付陸欽,也是煞費苦心了,可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陳之宣,根本就不是珠城人,甚至可以說和珠城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林錄,你這是什么意思?陳之宣是哪的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還是為了贏,你這張老臉都不要了。”早上車禍的事,每個證據(jù),必須得忍,不過這事,天老頭終于是將心里憋的一肚子火,給發(fā)泄了出來。
面對發(fā)難,林錄臉上笑容依舊,似乎是早已預(yù)料,不緊不慢地答道:“陳之宣就是我們珠城人啊,盧天你最近是不是上火啊。”
天老頭被這無恥給氣笑了:“陳之宣是珠城人?莫非是道林陳之宣的名聲是假的。”
“道林陳之宣自然不是假的,不過陳之宣也確實是珠城人,不信你看。”
說著,林錄的手下,直接拿出了一份資料,里面有陳之宣的身份證,戶口簿,甚至有當(dāng)?shù)毓簿值淖C明,盧天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過來,林家為了這次的棋局,居然將陳之宣的戶口從外地遷過來了。
天老頭終究是個暴躁人,直接破口大罵。
“我草你xx的林錄,你他媽能不能要點臉了,是不是我直接將棋師戶口遷過來,就直接無敵了?。”
“盧天,你要是有那能耐請到棋師,我直接投降,都是老古董了,還不懂看合約辦事么。”
棋局還未開始,就已經(jīng)鬧到公證人那去了。
王令奚一手拿著合約條款,一手拿著林家提供的資料在比對著,幾分鐘后,給出了結(jié)論。
陳之宣參與這次的棋局符合合約內(nèi)容。
沒人再反駁,因為王令奚是棋師的第八弟子。
只是這個棋局,從一開始久蒙上了火藥味。
三局兩勝制的第一局開始了,天老頭這邊上的是陸欽,不過只是五分鐘以后,棋局就進(jìn)入了一面倒的態(tài)勢,陳之宣狂攻,陸欽堪堪防守。
林錄臉上露出了笑意,就算陸欽身殘志堅又能怎么樣,他這可是雙重保險,從打法上來說,陳之宣的壓迫流打法對陸欽有優(yōu)勢,且有經(jīng)驗,從心理上來說,陳之宣之前打陸欽三戰(zhàn)全勝,這可是巨大的心理優(yōu)勢,再從身體條件來說,一個養(yǎng)精蓄銳,一個滿身是傷,堪堪應(yīng)戰(zhàn),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全在陳之宣這邊了。
天老頭眉頭皺了一些,不過也沒有太過于擔(dān)心,既然敢將陸欽放手首發(fā),自然是心理有底的,一方面是對陸欽的信任,另一方面則是身邊的顧小崽子了,要知道陸欽以前也是一個極度驕傲的人,不過這些天和顧白在永河棋盤多接觸了一下之后,突然就變得謙遜起來了。
陳之宣的壓迫流,講究的是,一旦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就得理不饒人,步步壓迫,然后讓對方忙中出錯,顧此失彼,最后一舉拿下,事情進(jìn)展也確實是這樣的,陸欽被壓得,確實是步步退,沒有一點反擊得機會。
不過,事情發(fā)展似乎和陳之宣預(yù)料得有點出入了。
從五分之開始到第十五分鐘,他沒找到一點漏洞,二十分鐘,依然沒有。
到了二十五分鐘,局已經(jīng)變了,久攻不下,就變成了拉鋸戰(zhàn)了。
三十分鐘得一場廝殺里,陸欽多吃對方一個象,從而搶得先機,再然后,步步為營,在戰(zhàn)至三十九分鐘得時候,一舉拿下!
局定,看著陳之宣以及林錄臉上如喪考妣得神情,陸欽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陳之宣的壓迫流用得其實沒什么錯誤,只是他變了,自從見過了顧白的進(jìn)攻,才發(fā)現(xiàn)原來陳之宣擅長的壓迫流,真的只是毛毛雨而已。
棋間休息,顧白和天老頭聊著天,兩個醫(yī)護(hù)人員在給陸欽做身體檢查,而另一個休息室里,氣氛就不那么閑適了。
林錄看著陳之宣,臉色很不好看,一開口,則是質(zhì)疑。
“之宣,盧家給了你多少錢?你真的嫌少的話,可以商量,不必要這樣放水吧。”
由不得林錄這樣去猜測,這事,其實他做過了,之前他就去找過陸欽,希望陸欽能夠放水,不過被拒絕了,這才有了之后的車禍。
陳之宣一張臉上寫滿了委屈,直接發(fā)起了毒誓:“林老,如果我收了盧家的錢,那祝我出門直接被車撞死如何。”
“行吧,那下一場,你有信心沒?”
“這一場我一定會拿下的,請林老放心。”
林錄得臉色終于緩和了過來,只是下一句話,卻又讓陳之宣墜入了深淵:“子宣啊,這一場棋局可是價值上億了,贏了的話,我吃肉,你喝湯,輸了的話,大家一起吃土。”
如果發(fā)毒誓真的有用的話,林錄不知道這一生已經(jīng)死過多少次了。
第二局開始了,依舊是開局強壓,只是這一局陳之宣落子,比之前,更慢了一些,上一把的失敗,被他歸咎于自己的大意了。
然后就是熟悉的劇情。
一路強壓,壓得陸欽喘不過氣來。
只是,似乎連轉(zhuǎn)折都是熟悉的味道了。
二十五分鐘,強壓變拉鋸,然后在之后的一次大戰(zhàn)之中,又變得下風(fēng)了。
陳之宣滿臉蒼白,他終于明白,他上一把輸,不是因為自己發(fā)揮失常,而是陸欽變強了,強得讓他找不到機會了,陳之宣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不久的未來,十分鐘之后,這一把他會輸,然后那一筆足夠讓他一生無憂的錢都沒有了,甚至還會面臨林家的報復(fù)。
這是他絕對接受不了的。
抬頭一看,對面的那張年輕的臉,比他更為蒼白,這一刻,陳之宣心中突然有了計劃。
棋局節(jié)奏突然慢了下來,這一步,陳之宣想了足足十分鐘,才落子,只是這落子,卻是毫無用處的一步將軍,廢棋,再然后,又是十分鐘。
四步棋,走了四十三分鐘,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陳之宣,想耗死本身就有傷的陸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