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說:“這既然是國際慣例,我們沒有理由拒絕。”
●突然,機尾劇烈抖動,機頭也像挨了一棒,猛地下沉。蔡宗福的飛機被尾流攪了一個橫滾,刷地掉下去。
●丁安慶說:“總之,我覺得飛新飛機,有種過去老吃咸菜疙瘩,今天嘴里突然塞進了一塊北京烤鴨的感覺。”
● 橫空出世
共和國故事?國家形象飛行表演大隊成立
1961年初,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劉少奇代表中國政府向印度尼西亞總統(tǒng)蘇加諾發(fā)出訪華邀請。
蘇加諾在接受中國政府邀請的同時,提出了幾點要求,其中一條是:進入中國領空后,必須有8機護航。
這個條件在各國首腦訪問時算是國際慣例。
但是,在當時,我國還沒有專門執(zhí)行護航任務的部隊。
“這既然是國際慣例,我們沒有理由拒絕。”國務院總理周恩來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并指示空軍立即著手進行準備。
空軍馬上行動,將成立護航隊的任務交給了北京軍區(qū)空軍。于是,北京軍區(qū)選拔了一批最優(yōu)秀的殲擊機飛行員、機務人員和機關工作人員,在天津楊村機場組成了護航大隊。
正值共和國的艱苦歲月,軍隊缺飛機、缺油料、缺航材,困難重重。但是,為了國家的形象,為了軍隊的榮譽,空軍部隊一呼百應,迅速抽調了一批我國自己生產的第一代殲擊5型飛機。
在指定的時間里,所有的器材、設備,一樣不少,全部按時送到。
中國空軍護航表演大隊正式成立了。中國的領空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象征友誼與和平的飛行陣容。
這年秋天,當蘇加諾的專機進入中國領空后,透過舷窗,他看到飛機兩側,8架涂有“八一”軍徽的銀色戰(zhàn)機,排著整齊的隊形,出現(xiàn)在白云之上。領隊的飛機搖晃著翅膀,向專機致敬。
這是中國首次派戰(zhàn)斗機為來訪的外國元首護航。
任務完成得十分圓滿。周恩來非常高興,于是批示空軍:
應當成立一個專門的表演護航大隊。這個護航大隊應成為國家和軍隊的象征。
空軍立即行動起來。
1962年2月1日,空軍司令員劉亞樓頒布命令:
組建中國人民解放軍護航、表演大隊。
任命邵彥魁同志為護航表演大隊隊長,胡衍林同志為護航表演大隊政治委員,王正孝同志為護航表演大隊副隊長,鄒全文同志為護航表演大隊副政治委員,劉光澤同志為護航表演大隊參謀長。
1962年2月15日,中央軍委正是頒布《關于成立中人民解放軍空軍護航表演大隊的命令》。
新成立的飛行表演隊,擔負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禮儀迎賓和國內重要活動的飛行表演任務。
國家領導人對這支新生的部隊傾注了深切的關懷。
新中國的開國元勛和南北征戰(zhàn)的元帥將軍們,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陳毅、賀龍、葉劍英、聶榮臻、羅瑞卿、楊尚昆等人,多次觀看過他們的飛行護航表演。
周恩來親臨表演隊觀看飛行表演后,高興地說:
一次成功的表演,勝過打下一架飛機。
周恩來國務繁忙,但他依然關注著飛行表演隊。周恩來指示說:
表演隊要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共存。
1968年6月20日,周恩來陪同坦桑尼亞總統(tǒng)尼雷爾來到楊村機場,這是飛行表演隊成立后他第一次來現(xiàn)場檢閱他們的飛行。
表演進行得很成功,周恩來也對表演非常滿意。表演結束后,他和飛行員一一握手。
共進午餐時,周恩來還把飛行員董修正叫過來,向尼雷爾總統(tǒng)介紹:“他就是今天的帶隊機長。”并站起向來飛行員們舉杯慰勉。
對于護航表演大隊的建立,國家主席劉少奇也十分重視,他指出:
要把每一次飛行表演任務的完成,和國家、民族的榮辱緊密地聯(lián)系一起。
在1963年3月6日,在聽取對迎接老撾國王瓦達那進行空中護航的匯報后,劉少奇對護航表演大隊的工作,用4個字進行了高度概括:
國家大禮!國家大禮上的較量
20世紀60年代初,護航表演大隊接到了為某國總統(tǒng)專機護航的命令。
這天,當專機即將臨近北京時,表演隊副隊長王正孝帶領機群從楊村機場起飛。
按照護航的慣例,飛機編隊飛往3號空中走廊,護航編隊將在那里與專機匯合。一旦發(fā)現(xiàn)專機,編隊就將從后方向專機靠攏,一邊4架,排成整齊的護航編隊,一直將專機護送到首都機場。
在雷達引導下,護航編隊很快到了會合點。這天,會合點的空域里天氣晴朗,能見度很好。
但是,麻煩出現(xiàn)了。護航編隊足足盤旋了兩圈,卻沒看到專機的蹤影。
而此時,周恩來已經走出候機樓的休息室,來到鋪了紅地毯的停機坪。各國大使和許多外國記者也紛紛趕來了。
如果專機在首都機場出現(xiàn)時只有孤零零一架,而見不到期望中應該有的護航機群,作為主人,將是一種很嚴重的失禮行為,這就難免會產生一些讓人尷尬的國際輿論。
王正孝當即聯(lián)絡塔臺,詢問專機位置。但塔臺也不知道專機在哪,雷達上沒有專機的回波。
聽到塔臺的答復,王正孝想起了上一次一個國家總統(tǒng)專機護航時的情況。
那次護航,專機的飛行員沒有按規(guī)定的航路飛行,而且飛得很低。等護航編隊終于發(fā)現(xiàn)專機,朝它靠近時,專機又不老實地扭來扭去,翅膀也上下?lián)u晃,給護航編隊帶來了麻煩。
事后得知,駕駛飛機的是該國飛行員,這個飛行員是在故意找茬。
想到這里,王正孝反映過來。從飛行報告中得知,駕駛專機的飛行員,很可能他想利用這次機會出中國的丑。
王正孝立即命令護航編隊向低空搜索,把搜索范圍擴大到航線以外。
正如王正孝所料的,專機駕駛員正是想表達一下“情緒”。在專機快要到達會合點前,他任性地調整了飛行的航路和高度。
他故意飛得很低。這樣,山峰的阻擋就使雷達操縱員很難把握他的脈沖回波,對護航機群也只能進行某種推測性的引導。
臨時改變航路是十分危險的。天空雖然很寬闊,實際上很擁擠。每架飛機都只能在固定的高度、方向上、以固定的速度飛行。這被稱為“空中走廊”。一個“走廊里”只能有一架飛機,同一個空域中的走廊卻是有限的,但是等待穿過“走廊”的飛機卻不少。
為了不和別的飛機相撞,每架飛機上天前都必須提前申請,然后由航空調度室做好協(xié)調,飛機只能在規(guī)定的“走廊”、規(guī)定的時間、高度和速度中飛行。
然而,正坐在專機駕駛室里的飛行員顯然故意忽視了這個常識,他忘記了專機里正坐著國家元首,也忘記了一個飛行員應有的職業(yè)道德。
王正孝率領的護航編隊終于在專機飛到首都機場前發(fā)現(xiàn)了專機。他們立即加大油門,分成兩個編隊追了上去,成“人”字形排在專機兩側伴航。
隊形剛剛排好,專機突然減速,護航編隊領機連忙調整,后面的飛機也趕緊調整。天空中,“人”字的一撇一捺顯得彎彎曲曲。
專機飛行員又在搞鬼!王正孝透過機窗,看到專機飛行員的藍眼睛里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就讓你見識一下中國空軍的技術!”王正孝輕聲地說。他打開編隊電臺,下達命令:
沉著!冷靜!各機注意觀察領機,動作要輕,不要掉隊。
飛行員們憑借嫻熟的技術,駕駛著飛機緊緊跟上,保持住了無可挑剔的護航隊形。天空中的“人”字又顯得挺拔起來。
機群臨近首都機場了,云量突然多起來,而且云層很低。從飛機上往下看,那些白云就像密密的羊群在山腰游動。云毯上,露出一個個黑色的山尖,就像是云中“石林”。
看到云層,王正孝開始擔心了,護航編隊還沒來得及訓練4機編隊穿云。
機群到達到首都機場上空時,王正孝看了看下面,下面只有一片白色的云海,跑道杳無蹤跡。
王正孝心里發(fā)緊了。如果專機駕駛員很友好,還可以和專機駕駛員協(xié)同一下,提前從云縫里下去??墒乾F(xiàn)在顯然不可能了。
專機卻顯得得意洋洋,一頭扎進了云里。
事關國家形象,軍隊榮譽,王正孝他們決定破釜沉舟,鉆進危機四伏的云層。
進云層前,王正孝提醒隊員們:“一定要編好隊,尤其要保證專機的絕對安全!”
飛機進了云層。云很濃,能見度極差,只能模糊地看到緊挨著的飛機。飛行員們憑著感覺駕駛飛機,在一片云霧中飛行。
終于,座艙一亮,他們出云了。而且,和專機保持著整齊的“人”字護航隊形。
前面,首都機場的跑道已經遙遙在望。
當機群對準跑道方向,準備落地時,專機的駕駛員似乎還不甘心,操縱專機擺動屁股,在下滑曲線上扭開了秧歌。
在護航編隊里,前面的飛機還好調整,可是,隊尾的僚機就麻煩了。一會兒,一架右僚機被甩出了編隊。
王正孝實在忍不住火氣了,他打開對外通話按鈕,向塔臺報告:
他們飛機不老實,老整我們!
空地通話都有錄音,王正孝的火氣,也是一種機智和聰明:他要讓錄音磁帶記錄下此刻天空里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0這么一嚷,專機駕駛員老實了。
護航機群以威武整齊的隊形,通過了首都機場上空;他們以無畏的膽魄和精湛的技藝,維護了國家的尊嚴,將外國貴賓迎進了中國好客的大門。實現(xiàn)編隊飛行表演
20世紀60年代初期,中國空軍護航表演大隊成立。大隊成立后,飛行員們即開始研究飛行表演的“劇本”。
“劇本”要靠飛行員們自己編。他們找來一些外國畫報,剪下別人飛行表演的照片,討論研究。上級也想盡辦法,弄來了美國“雷鳥”飛行表演隊的電影。
“雷鳥”讓中國飛行員開了眼界,也讓他們發(fā)奮:“美國人能行,我們也應該能行!”
但是,首先要解決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尾流。
每架飛機飛行時,身后都拖著三道危險的空氣渦流。高速飛行時,飛機在空氣中迅速切入,身后瞬間留下真空,這樣,四周的空氣就會急劇撲進,于是形成強大的渦流。
最大的渦流有三道,順著翼尖向后延伸的是翼尖渦流,它有時能把后面的飛機打得直橫滾,甚至造成空中停車。
表演大隊要表演,首先就得解決密集隊形的問題;而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怎樣避開渦流。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大隊請來了北京航空大學的高材生。結果很快推導出來了:根據(jù)熱氣流的擴散面計算,編隊飛行中,后機要想不吃前機的尾流,上下高度差至少要保持30多米。
這個結論這讓飛行員們大吃一驚。如果這樣,就只能昂起腦袋飛編隊,還怎么排出漂亮的緊密隊形呢?
高材生們嚴肅地說:“由不得不信,這是科學。”
飛行員們不服氣,拿出美國“雷鳥”飛行表演隊的影像資料。大學生們一看就傻眼了:他們的理論計算并沒有錯;可是,眼前出現(xiàn)的畫面顯然是真的。
飛行員蔡宗福提出,“咱們最好試飛一下。”
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也許,大學生們忽略了飛機是在運動之中。飛機是活的,氣流還沒完全擴散我們就追上去了。也就是說,后面的飛機并不一定要老老實實等著吃尾流。編隊中,應該可以比理論上飛得更近,“雷鳥”就是證明。
蔡宗福和戰(zhàn)友們很快拿出了試飛方案,蔡宗福還要求領導批準自己參加試驗。領導最終批準了。
領導對蔡宗福的飛行技術十分放心,蔡宗福有著稱得上輝煌的飛行記錄。
蔡宗福1953年進入航校學習飛行。他的飛行天賦讓教員們大為贊賞,在同期學員中他第一個放單飛。畢業(yè)時,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受到學校通令嘉獎,這在同期學員中是唯一的一個。畢業(yè)后,他又被挑選參加國慶受閱,駕機通過天安門。1958年,他還和空軍英雄杜鳳瑞一道,參加了對國民黨空軍的實戰(zhàn)。
試飛那天,蔡宗福和長機董修正編隊來到了指定的4號空域。
他們按照標準的戰(zhàn)斗隊形,前后間距30多米編隊,并逐漸靠攏。
根據(jù)在地面的協(xié)同,蔡宗福調整位置,讓自己和長機飛到同一條直線上。然后,慢慢加大油門,開始動作,從下后方向長機接近。
蔡宗福柔和地操縱油門,一點一點地縮小和長機的距離。他一邊在縮小和長機的距離,一邊把飛機往上提,縮小高度差。
20米、19米、18米……
雖然天空里陽光很亮,但是,蔡宗福已經看見了長機的發(fā)動機渦輪噴出的桔黃色火苗。他知道,他已經突破了那幾個大學生的理論框框。
靠近,再靠近發(fā)……
突然,機尾劇烈抖動,機頭也像挨了一棒,猛地下沉。蔡宗福的飛機被尾流攪了一個橫滾,刷地掉下去。
蔡宗福沒有慌亂,及時控制住了飛機的滾動,而且他發(fā)現(xiàn),發(fā)動機還在轉動,沒有停車。一陣緊張過后,他爆發(fā)出一種不可名狀的興奮和激動。
他有了一個大發(fā)現(xiàn)。
飛機進尾流后,后面高高的水平尾翼會最先覺察,就會屁股一翹,自動脫離,不可能鉆進那可怕的旋渦,而且,發(fā)動機也不會因此停車。
蔡宗福又重新拉起機頭,在發(fā)動機的呼嘯聲中,向長機追了上去。
蔡宗福又在向長機接近了。15米、14米、10米……他的高度差,也在距離的縮短中漸漸縮小。他看到了長機尾噴管的火苗,而且,他很“貪心”,還在繼續(xù)縮短距離……
試驗結束后,經過計算測定,這次試飛中,最近時,蔡宗福和長機的距離為8米,高度差僅有2米!
蔡宗福用自己的大智大勇和精湛的飛行技術,從天空拿回了這第一個寶貴的飛行數(shù)據(jù)。
與此同時,左僚機王有進、右僚機張文啟也摸索出規(guī)避翼尖尾流的方法。
以后,蔡宗福又和戰(zhàn)友們不斷探索創(chuàng)新,把編隊距離改寫成5米,并且編寫出表演大隊的第一套訓練提綱。
他們終于有了自己編寫的“劇本”。
不久,密集隊形的4機編隊出現(xiàn)在外賓面前,人們空軍的表演事業(yè)邁出了決定性的一步。解決飛行表演的拉煙
表演大隊成立時,飛行員們都有一個夢想:如果能把飛機俯沖、斤斗、躍升等各種狀態(tài)變化的航跡顯示出來,那該有多美啊!
這個夢想只能用拉煙來實現(xiàn)。但是,表演隊成立之初,沒有拉煙設備,不要說彩煙,就是連白煙都沒有。
為了實現(xiàn)這個夢想,1963年,表演隊成立了“拉煙組”。小組最初的愿望不高,只希望盡快試制出白煙。
當時,已經有外國飛行表演隊使用了彩色拉煙,我國不可能得到相關的資料,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
這一天,“拉煙組”的羅志義正在看電影。銀幕上,一艘敵艦被我軍炮火擊中,我軍正要追上,敵艦上突然升起一陣煙霧,借著煙霧的掩護,敵艦逃跑了。
看到銀幕上煙霧,一直在苦苦思索拉煙辦法的羅志義突發(fā)奇想:那是什么東西發(fā)出的煙幕?能不能用在飛機上呢?
隨后,羅志義找到總后勤部,搞到了海軍用的那種發(fā)煙罐。
他們把發(fā)煙罐固定在飛機的翼尖上,點燃導火索。飛機在跑道上滑跑,機務人員騎著摩托車跟在后面觀察。但是沒想到,導火索剛點燃,發(fā)煙罐就呼地一下起火了,險些燒了飛機。
聽說強硫酸吸收空氣中的水分會變成白煙,他們就造了一個副油箱形狀的拉煙罐,充進冷氣增加壓力。
硫酸酐裝在飛機內的高壓容器中,呈液體狀態(tài),當飛行員打開閥門時,硫酸酐從高壓容器中噴出,與空氣中的水汽結合形成煙霧,如果再加上不同的配料,煙霧就可呈現(xiàn)出鮮艷的顏色。
飛機升空后一試,效果比海軍用的發(fā)煙罐好一些,但是煙柱太小。
這種方法形成的煙霧雖然很好看,但對飛機表面有腐蝕作用,所以在設置噴嘴時,必須保證不使煙霧噴到機體上。
再加上硫酸腐蝕性太強,經一次手,脫一層皮,顯然也不理想。
他們還運用了一種簡便方法,即將柴油噴向噴氣發(fā)動機的尾噴口,也可產生濃濃的白煙。
后來,他們又試用了四氯化鈦做發(fā)煙劑。這回腐蝕小了,煙量也大,但它容易結成蜂窩狀,時常堵住煙道。還是不行!
最后,他們找到了加熱滑油發(fā)白煙的辦法,算是解決了白煙的問題。
隨后,他們又開始試驗彩煙。當時,彩色煙劑只有少數(shù)國家有,配方保密,價格昂貴。不能依靠別人,只能自己想辦法。
“拉煙組”想到了紅墨水。他們把紅墨水裝在摩托車上,用噴霧器的原理進行噴灑。跑道上,摩托車在飛奔,真還出現(xiàn)了一條紅色的霧帶。
他們馬上在副油箱里裝滿紅墨水,上天一試,他們自己也樂了。飛機速度多快,天空里,副油箱里那點紅墨水就像一滴水掉進了大海,看不到任何動靜。
經過多次試驗和失敗后,他們終于成功了。
在1981年的華北地區(qū)軍事大演習上,表演隊的戰(zhàn)鷹第一次把紅、黃、橙、綠、白的五色彩練高掛在祖國的藍天里,讓人為之振奮不已。大隊換裝新式戰(zhàn)機
1991年,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上將來到表演隊營地。這是劉華清第四次觀看表演了。
這次表演結束后,劉華清沒有向以往那樣對表演大隊大加贊賞,而是異常嚴肅地對陪同的空軍領導說:“飛得不錯,但怎么還是抗美援朝時的飛機?”他指示:“要更換機型。”
表演大隊多年來一直使用殲教-5型飛機,這型飛機無論從性能上還是外觀上看,都影響了表演的觀賞性。
特技飛行表演是世界發(fā)達國家借以展示國家形象和空中力量的飛行活動。發(fā)達國家對特技飛行表演大隊的裝備都非常重視,所以,總是把本國最先進的飛機裝備給特技飛行表演隊。
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世界上一些著名的飛行表演隊都紛紛掀起改裝熱潮。他們的飛機已經由第一代的機械傳動戰(zhàn)機和第二代液壓傳動戰(zhàn)機發(fā)展到第三代的電傳動操作的戰(zhàn)機了。
到了80年代后期,世界上一些發(fā)達國家開始用超音速戰(zhàn)機裝備飛行表演隊。而我國的飛行表演隊,還在使用亞音速飛機。這顯然不能與我國的大國形象相稱。
空軍領導遵照劉華清的指示,開始在全國范圍內挑選飛機。不久,K-8型教練機和殲-7E型殲擊機進入了空軍領導們的視野。
K-8型教練機是洪都航空工業(yè)集團和巴基斯坦合作生產的亞音速高級教練機。飛機的機動性能優(yōu)良,尤其是在世界航空展覽上表演的“尾沖”及其他一系列高難度的優(yōu)美動作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殲-7E型殲擊機由成都飛機制造公司與西北工業(yè)大學聯(lián)合研制生產。殲-7E型殲擊機在保持了原有的殲-7系列飛機重量輕、體積小、靈活機動等優(yōu)點的同時,通過改進機翼、改裝大推力發(fā)動機、加裝先進的電子設備等措施,使飛機在現(xiàn)代戰(zhàn)爭環(huán)境條件下的適應能力和生存能力大大提高。
對于八一飛行表演隊的飛行員來說,這兩種飛機都是教練機。其不同之處就在于,K-8改裝難度比較小,比較穩(wěn)妥且安全可靠。殲-7E飛行難度較大,因為飛行員將一步跨進音速,風險也將因此而成倍增加。但是,如果改裝殲-7E成功,則有利于飛行員整體素質的提高,有利于對外展示人民空軍的實力。
兩種飛機各有長短,一時間,空軍的領導不好下結論。
1992年5月,一封加急電報把殲-7E型殲擊機的總設計師陸英育請到了北京??哲姍C關請他和空軍某研究所的幾位同志一起去八一表演隊實地考察調研。
這天早晨,陸總設計師帶著一個設計員和空軍某研究所的幾位同志來到了天津楊村。
他們認真聽取了表演隊的同志有關殲教-5表演機的情況介紹及對新型表演機的一系列要求。陸總設計師又向大家介紹了殲-7E飛機的情況,并一一解答了人們的提問。
陸總設計師問當時的表演隊長丁安慶:“有沒有信心用超音速戰(zhàn)斗機作飛行表演?”
丁隊長拍著胸脯說:“當然有信心!”
1993年8月,空軍在某機場進行了一次空軍新式武器裝備展示會。殲-7E也在這次展示會上亮相。
在試飛員雷強的操縱下,殲-7E在空中連續(xù)表演了斤斗、連續(xù)橫滾、超低空大速度通場、倒飛、爬升、俯沖等等一系列高難度動作。殲-7E優(yōu)良的中低空性能得到了空軍首長的認可,最終下定決心,用殲-7E作為殲教-5表演機的后繼機。飛行跨進超音速行列
1995年,12架殲-7EB型表演機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某試飛大隊飛行員的駕駛下,由成都順利轉場到天津楊村機場。
表演隊的飛行員們興奮地圍著新型表演機,眼睛里露出新郎見到新娘一樣的目光。
新型飛機機頭尖銳,微微上舉,機身短小輕盈,三角形的機翼像蝴蝶展開的美麗雙翅。飛機的涂裝讓飛行員們格外興奮。無論是俯視還是仰視,表演機翼和平尾的紅色色條都能組成“八一”兩個字。而從側面看去,整個飛機的紅色又組成了一個非常醒目的利劍。
1995年7月7日,天空藍得純凈透明,陽光燦爛明麗。機場上,一架殲-7EB型表演機在停機坪上整裝待發(fā),地勤人員已經做好了最后的檢查,把舷梯搭到了飛機座艙旁邊。
10時,特級飛行員丁安慶提著飛行頭盔,來到停機坪。作為表演大隊的隊長,他將第一個駕駛超音速表演機升空,第一個跨進音速。
丁安慶給飛機做完地面檢查后,鄭重地從機械師手里接過交接本,簽上自己的名字。
從這一刻起,他正式接收了這架飛機,八一表演大隊接收了超音速飛機。
在向機械師敬禮之后,丁安慶穩(wěn)穩(wěn)地登上紅色的舷梯,坐進座艙。
座艙與往日有些不同,滿目的儀表被平視顯示屏取代,視野也變得很開闊。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坐進來,但丁安慶依然有些緊張。
此時,他有些擔心地想:能第一個起落能飛好嗎?雖然地面準備很充分,但會不會上去就出問題呢?上去容易,下去可就難了!這是超音速飛機??!
他還有一層顧慮,自己下不來倒沒什么,但戰(zhàn)友們都在看著自己,只有自己成功了,大家才容易跟上!
“管他的,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他搖了搖腦袋,最后下定了決心。
耳機里傳來塔臺“起飛”的命令,丁安慶點火開車,緩緩地把飛機滑到了起飛線。
“準備起飛!”
丁安慶松開剎車,開始滑跑。
殲-7E吼叫著不斷加速,把大地越來越快地甩向身后。當速度達到280公里時,丁安慶感覺飛機一輕,升空了。
來到天空,丁安慶對身下這匹鋼鐵坐騎越來越有信心。他發(fā)覺,殲-7E比殲-5更靈活,上升高度快,操縱反應也更靈敏。
飛機很快爬到了8000米高空。根據(jù)預定方案,丁安慶需要在這個高度試一下“加力”的工作情況。于是,他瞅準時機,打開“加力”卡銷,果斷地把油門一直推到底。
這是觀察飛機性能的重要時機,如果設計或工藝水平不過關,在機械的高速和極限運轉中是會出點毛病的。
但是,一切正常,發(fā)動機的聲音幾乎沒發(fā)生變化。與此同時,“加力接通”的指示燈亮了起來,飛機在“加力”狀態(tài)中突然得到了巨大力量,“呼”地一響,像一匹沖出閘門的野馬,奮力向前沖去。
“加力”來得如此猛烈突然,以至于起動中爆發(fā)的巨大慣力把丁安慶猛然推向座位后部,他感覺屁股好像被人重重踢了一腳。
丁安慶接著操縱飛機繼續(xù)爬高,他準備做一個斤斗動作。
按照設計,“殲-7E”最大速度可以達到音速的兩倍以上,這也是令丁安慶高興的事情。
當飛機爬高到一萬米時,他固定好了俯沖角,決定以跨音速進入斤斗,體驗一下飛機的超音速飛行特點。
飛機瞬間爬到1?1萬米,丁安慶看準機會,壓下機頭,開始“半滾下扣”,飛機進入俯沖。俯沖中,飛機加速極快,表示音速的“M”數(shù)指針很快在向音速接近。
丁安慶覺得手里的駕駛桿變得越來越重。他很清楚,這是高速運動的飛機獲得了更大的升力,他必須把駕駛桿往前推住,才能保持住飛機的俯沖狀態(tài)。
突然間,丁安慶覺得世界格外寂靜,甚至連座艙蓋上的嘶嘶聲也消失了。一瞅儀表,丁安慶明白了,指針已經超過了標示著音速的“1”?,F(xiàn)在,發(fā)動機的聲響和氣流在座艙蓋上的磨擦聲都被甩到了后面。丁安慶正以超音速在天空里向大地俯沖。
返航途中,丁安慶還明顯感覺到了“殲-7E”的另一個優(yōu)點:飛行狀態(tài)很好判斷,儀表指示準確、穩(wěn)定。尤其是前艙,視野開闊,座艙蓋在設計上略呈水滴狀往外突出,也因此擴大了頭部的活動空間,便于觀察地標和檢查航跡。
尤其讓他覺得方便的是,新的飛機增加了許多電子設備,而且有顯示屏幕,一些重要飛行參數(shù),原來需要看好些儀表,現(xiàn)在,只要對屏幕瞄上一眼,就可以一目了然。
丁安慶順利回到了地面。飛行員們立刻圍上來了,問隊長對新飛機有什么特別的體會。
丁安慶講了幾點要注意的不同特點,最后來了一句小幽默,他說:“總之,我覺得飛新飛機,有種過去老吃咸菜疙瘩,今天嘴里突然塞進了一塊北京烤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