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全都是細密的冷汗,我心口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阿婆面色柔和的看著我,說:“孩子,你先別害怕,告訴阿婆,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個女人,很好看,看一眼就挪不開眼睛,要不是被王德水拍我后背,我可能現(xiàn)在都還站在那里。”
李阿婆的聲音使我稍微安定了一點兒,如實說道。
王姨聲音不自在了起來,說:“你怎么知道王德水?他和你說啥了?”
我猶豫了一下,說:“王姨,我都知道了。”
王姨的表情不自然了起來,說:“謝元,你可別多想,我和王德水沒啥關(guān)系,他一直在找我而已。這事兒別告訴二軍和你王叔。”
看著王姨小心翼翼的臉色,我心里頭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澀感覺。
“王姨,有件事兒在路上,我得先和你說。”我極力讓語氣保持鎮(zhèn)定。
王姨點了點頭,她又看向了李阿婆說:“嬸子,鬼婆那房子里頭,咋可能有女人,莫不是謝元看錯了房子?鬼婆住的地方分明……”
李阿婆此刻正在出神,愣愣的看著門外的位置。
“沒什么,閨女,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吧,這一趟你要在百戶村呆很久了。收拾好了,就在埡口上等我們吧。”李阿婆忽然說道,剛好打斷了王姨的話。
王姨臉上微紅了一下,說:“我這就去收拾,再拖人等我爹娘回來了,告訴他們。”
說完,王姨就摸了摸我的頭,讓我有什么事兒都盡可能和李阿婆說。
她快步離開,竹屋里頭就只剩下我和李阿婆了。
我心里頭不自在,說:“李阿婆我沒看錯房子,在王姨家下頭,竹林子另外一邊,的確是青磚青瓦的小院子,院子墻就我肩膀高,那個好看的女人穿著白衣,就站在院子里頭。”
李阿婆點點頭,說:“好孩子,阿婆知道你沒說謊,跟阿婆來吧。”
說完,李阿婆也慢步走出了門。
我跟在她身后,這會兒我心里頭也在想,難道我大白天的見鬼了?王姨說鬼婆家的房子是黑磚黑瓦,可我明明看見的是青磚青瓦。
并且當(dāng)我說出來的時候,李阿婆抓我的手還變的用了力。
那房子……有問題……
心里面不舒服,身上都是雞皮疙瘩。
我想問,可又怕李阿婆覺得我麻煩,壓抑著沒敢開口。
不多時我就發(fā)現(xiàn),我們走的,就是我來的時候那條路。
幾分鐘之后,竟然就來到了竹林之前,青色的院墻在陽光下幽涼無比。
院子里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好孩子,你告訴阿婆,現(xiàn)在看到院子墻,有多高?”
李阿婆聲音祥和。
還是和我肩膀差不多。”我依舊如實回答。
“那你有沒有看見女人?”她繼續(xù)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院子里頭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李阿婆嗯了一聲,她嘆了口氣說:“這個院子陰氣很重,陽光都照不進去,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就是因為你丟了兩魄,似人非鬼。你找一找院子臺階上面,是不是有點兒什么東西?”
我心里頭咯噔一下,經(jīng)過李阿婆的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院子進門的地方有幾個小臺階,青色的石塊有種說不出來的年代感。
在青石臺階上,竟然掉了一根發(fā)簪。
”一根發(fā)簪。”
我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把它撿起來吧,裝在貼身的地方放好。”李阿婆說道。
”李阿婆……這個地方不是鬧鬼么……發(fā)簪……”我不安的說道。
李阿婆笑了起來,說:“鬼也是人變的,你看得到她,她又沒對你做什么,現(xiàn)在又看到了這根發(fā)簪,就代表這是她送給你的東西。收下沒有壞處。”
我猶豫了片刻,按照李阿婆說的話做了。
接著我問李阿婆,這房子是鬼婆的,它本來應(yīng)該是王姨說的那樣,黑磚黑瓦嗎?那我看到的就是鬼宅了?那個女人是鬼婆?
李阿婆搖了搖頭說:“鬼婆哪兒有那么年輕,她死的時候都七十多歲了,她的房子的確是黑磚黑瓦的,不過在那之前不是。”
說話間,李阿婆走到了院子門口,竟然推開門走了進去。
“好孩子,你在外面等阿婆。”她的聲音逐漸消散。
我在門口站著,大概三四分鐘的時候,從院子里頭就飄出來一股子燒香的味道。
李阿婆在給鬼婆燒香?
之前李阿婆說老朋友,她和鬼婆是朋友關(guān)系么?
我心里頭咯噔了一下,神婆和鬼婆,這都能做朋友?
而且王二軍說,李阿婆來了村子之后,鬼婆就銷聲匿跡了,一直到大家都覺得她死了,都沒再出現(xiàn)過。
約莫十幾分鐘的時間,李阿婆終于從院子里頭走了出來。
她摸了摸我的頭說:“走吧孩子,現(xiàn)在阿婆跟你去百戶村,你可以把發(fā)生的事情和阿婆說一下了。”
我沒再多想關(guān)于李阿婆和神婆之間關(guān)系的事兒了,那本就與我無關(guān)。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帶著李阿婆回去。
一邊往埡口的位置走去,我一邊整理思緒,和李阿婆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從村長老爹壽宴暴斃開始,村長家里頭發(fā)了死人財,我半夜看到白事兒劉扛著草席,草席里頭掉出來死人鞋,以及我發(fā)現(xiàn)他有村長老爹死前用的銀碗。
我把對于白事兒劉的懷疑,全都告訴了李阿婆。
李阿婆一直靜靜地聽著,沒說話。
很快,我就說到了村長家里頭失火,一家六口,活生生被燒死了五個。
李阿婆的眉頭輕輕的皺了皺,我趕緊停了下來,問她怎么了?
李阿婆搖搖頭,讓我繼續(xù)說。
我一字不拉的把所有事情全都說了。
包括村長的小兒子沒有被火燒死,而是被斧頭砍死了的,它半夜出現(xiàn),想要咬死王二軍,卻把王木匠咬死了。
并且王木匠家里頭搜出來村長家里的財物,全村的人都覺得是王木匠害死了村長一家。
我爹站出來說王木匠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堅持守著他的尸體,等村支書找先生來。
并且我爹也開始懷疑白事兒劉。
最后,我才說是王二軍逃到我家里頭的,他叫我過來王家埡。
說完以后,我臉色都蒼白了,聲音也有些發(fā)抖的說:“李阿婆,你說這事兒是白事兒劉做的么?”
李阿婆停頓了半晌,說了句:“看起來像,可如果他偷了壽,就沒有必要去殺了村長全家人,如果他沒有偷壽,就更不可能做了,這事情可能是別人做的。”
我呆愣了一下,別人做的,別人怎么會殺村長家里頭的人。
就在這時,李阿婆說:“偷壽之后,白事兒劉會變的年輕,身體也會好很多。”
我用力點頭,說:“對,這一點和白事兒劉符合,他的病都突然好了。”
李阿婆也點了點頭,說:“之前的事情,都是你的猜測,先到百戶村,我還要去看一看村長老爹的尸體。”
很快,就來到了埡口下來的小路那頭。
李阿婆嘆了口氣說:“先別說王木匠的事情,你王姨,受不了。”
我低聲嗯。
和王姨會和,她大包小包的帶了不少東西,還推了一個獨輪子的雞公車。
“嬸子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謝元,你來推車。”
李阿婆笑的嘴都合不攏了,說她沒事兒,還能走。
我心里頭不是個滋味兒,看著王姨帶那些東西,就越發(fā)怕她知道之后,會不會想不開。
推獨輪車,速度也會快很多,我也勸說李阿婆上車。
她這才坐在車前頭,我推著往前走。
下山的路,好走了很多。
加上推著雞公車,我走的很快,王姨歸心似箭,速度竟然不比我慢多少。
只不過,越靠近村子,天色也就越暗了。
明明四點多鐘,天空陰沉沉的,這就沒了陽光。
“謝元,還得趕緊走,這天,怕是要下雨了……”
王姨忽然說道。
這會兒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村口了。
李阿婆忽然說了句:“停車。”
我趕緊停了下來,李阿婆直直的看著一個方向。
我也扭頭看過去。
她看的是那顆枯萎的老桃樹,此刻桃木上頭,嫩芽似乎長大了不少,并且在桃樹下,還蹲著個人……
看背影,有點兒眼熟……
”這不是……”王姨驚呼了一聲,忽然看向我,臉色都是煞白的。
我心里頭也不自在了起來,頭皮略微有點兒發(fā)麻。
“王姨……你看我做什么……”
“孩子,你過去拍拍那個人的肩膀。”李阿婆忽然說道。
我心里一僵,不過還是小心點停穩(wěn)雞公車,朝著老桃樹旁邊走去。
到了跟前,我才發(fā)現(xiàn),桃樹的嫩芽和正常的綠芽不一樣。
有一點兒微微的發(fā)紅,就像是浸了血似的。
桃樹下的人依舊背對著我,就像是我們說話,他都沒有聽到似的。
“別喊他,直接拍他肩膀。”
忽而,李阿婆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起手,朝著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在這個同時,我瞪大了眼睛,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衣服和我穿的是一婆一樣的。
這個當(dāng)口,我已經(jīng)拍中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