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很安靜,并且地上的竹葉很多,風(fēng)一吹都是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之前都沒有聽見聲音。
脊梁骨都是竄起來寒意,我猛的回過頭。
卻看見之前在房頂上的那個男人,他一臉陰沉的看著我說:“你不想活了嗎?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不?一直看?”
他的聲音很空洞,總之讓我很不舒服。
冷汗也令我身上冰冰涼涼的,我還沒說話,他就聲音威脅的說了句:“趕緊走!別東看西看的,這里不安生,小心走不掉!”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發(fā)現(xiàn)院子里頭那個漂亮的女人,消失不見了……
她進(jìn)屋了么?
一陣強烈的落空感,讓我下意識的捂住了心口。
“這兒現(xiàn)在住的什么人?”我本能反應(yīng)脫口而出。
那男人眉頭緊皺,說:“住什么人?住死人,你要是膽子大就進(jìn)去吧,別怪我提醒過你走。以前這里住的可是鬼婆,她死了十幾年,這房子就住了十幾年死人了。”
我心中一滯,可我分明看見了一個漂亮女人啊。
男人卻二話不說,拽著我就往竹林外頭走去。
我力氣及不上他,心里頭的惴惴不安,也令我沒有問他別的了。
因為他眼中的害怕,不似作假,剛才說鬼婆的時候,他脖子上都是雞皮疙瘩……
被拽到了竹林子外頭,男人才停了下來,警告似的說:“以后別來了,我厭惡看到你們百戶村的人。這里也沒人喜歡!離鬼婆家也遠(yuǎn)點兒,不要害了我們村子的人!”
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男的有問題。
剛才的院子,也有問題……
我剛才是產(chǎn)生幻覺了嗎?
那個女人好美,美得令人窒息。
心中恍惚,可直覺告訴我,那院子的門……不能去敲,否則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不然的話,那個男人根本不用管我……
最后也不必說那么一句警告的話。
強壓下來思緒,我沒有回去了,而是繞過竹林,開始找村子里頭其他住戶。
山坡上房子雖然零零散散,但是依舊很好找。
幾分鐘時間后,我就在一家院子門口問到了李阿婆住處。
告訴我位置的,是一個正在編草鞋的女人,她聽我找李阿婆,就是一副得意的臉色,問我是不是其他村子的人。
我如實回答,是從百戶村來的。
那女人并沒有絲毫厭惡之色,反倒是一副好奇的模樣,問我找李阿婆做什么,之前他們聽說,我們村子里頭,村長的爹被人偷壽了,還是被十里八鄉(xiāng)跑喪事兒的白事兒劉偷的,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兒。
農(nóng)村里頭,傳的最快的就是流言蜚語。
哪家哪戶出了喪事,一定最快被人知道,像是我們村子里頭這件事兒,就更不可能瞞得下去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別的村里頭那么說白事兒劉,我心里頭也有點兒不舒服。
我沒說白事兒劉和我的關(guān)系,就只說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總之找李阿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村長家里頭死人的事兒,還沒傳到這里,不然絕對會使周圍村子都恐慌起來。
那女人也沒拉著我追問了,就站在山坡上頭給我指路。
在背過去王家埡口的位置,有一片魚塘,李阿婆就住在那里。
道謝之后,我又好奇的問了一句,問她知不知道王二軍。
她點了點頭,說:“肯定知道啊,那大胖小子,頭一年回來了,這一年多都沒來過了。”
我又問她,王二軍媽媽是不是搬走了?
她皺眉說:“沒搬走啊,你已經(jīng)去過她家里頭了?”
我點點頭,說對。
她擺了擺手說:“今天她好像就是去李阿婆家里頭求平安符了,這幾天下地的時候都聽她說心里頭不安生,做夢夢到她老公和兒子不好。”
“她老公王木匠你肯定知道,一點兒都不體恤女人,這都兩年了,愣是沒來找過她,你說,她都還心心念念的記得自家男人的事情,這男人怎么就記不得她?”
“得虧了村里頭的王德水天天追求她,隔三差五的去干活兒,她愣是沒答應(yīng)過。”
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之前那男人,肯定就是王德水。
怪不得他說王二軍媽媽搬走了,聽到我要找李阿婆也一副趕人的模樣。
日頭已經(jīng)到了正晌午,回村還得一兩個小時。
我心里頭也焦急起來時間,生怕趕不及天黑前回去。
道謝之后,我就立刻往山背后頭走。
約莫七八分鐘,就看見一口小小的魚塘。
水是一潭不會流動的死水,表面上很多浮萍,綠油油的,水面平靜的就像是一片鏡子一樣。
魚塘旁邊靜靜趴著一條大黑狗。
在大黑狗后面有一間竹子做的小屋,房檐的位置掛著一塊鏡子,陽光反射出來,鏡子明晃晃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心中一喜,這就是李阿婆的家!
快步的接近了魚塘,往竹屋那邊走。
那條大黑狗卻忽然站了起來,它虎視眈眈的看著我,沒有張口吠叫,甚至牙齒都沒有露出來。
它身上沒有鐵鏈子,直接被放開的。
農(nóng)村里頭都說公雞的雞冠子血辟邪,黑狗的眼睛能看到鬼。
李阿婆養(yǎng)一只黑狗,我完全不意外。
我試探的往前靠近了兩步,它忽然就跳到了我前面的路上,對著我猛的吠叫了起來!
那種兇狠的模樣,就像是我再靠近一下,它就會撲到我身上似的。我被嚇的不輕,這條狗快趕上我一半大小了,趕緊后退了好幾步。它一下子就不叫了,退回到了剛才的位置躺下。
我尷尬的厲害,它就是不想我過去……
就在這時,竹屋里頭走出來了一個人。
瘦瘦小小的身體,一身花襯衫,頭發(fā)盤在頭上。
我一下子就認(rèn)了出來,這就是王二軍的媽媽,我從小都喊她王姨。
“王姨!”
我立刻抬起手,大喊了一聲。
同時警惕的看著那條大黑狗。
它懶洋洋的趴著,眼皮都沒有抬起來。
“謝元?你咋來了?”
王姨一下子就認(rèn)出來我,驚喜的喊道:“快過來!二軍呢?他跟著你來沒?”
我心里頭咯噔一下,看她那副模樣,卻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和她開口王木匠的事情了。
“等一下,你先別過來,大黑今兒不知道咋的了,平時都沒見它叫過。”王姨對我喊道,又進(jìn)了屋子。
片刻后,屋子里頭傳來一聲咳嗽的聲音。
那條大黑狗竟然站了起來,嗚咽了一聲,跑到竹屋后頭去了。
“趕緊過來,謝元。”王姨又走到了門口。
我走到了竹屋前頭,王姨一臉驚喜的看著我,連聲說:“都兩年沒看到你了,長這么高了。二軍呢?他沒和你一起來么?”
我眼神躲閃了一下,王姨表情也不安了起來,說:“我這幾天老做夢家里頭出事兒,二軍和他爸咋樣了,沒出啥事情吧?”
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直接說王木匠已經(jīng)死了,低聲說:“王姨,就是二軍叫我來找你,喊你回去的,還有我也要找李阿婆,帶她去村子里頭。”
王姨的臉色有點發(fā)白,說:“我剛在李阿婆這里求符,這兩天我爹娘也去親戚家里頭了,你先進(jìn)來說說發(fā)生啥了,等會兒我跟你一起走。”
說話間,王姨就把我拉進(jìn)了屋子里頭。
站在竹屋門口,我就只能夠看見屋子里頭一張桌子。
走進(jìn)來之后,才看到院墻的位置放著個椅子,一個身體圓圓,胖乎乎的老婦人躺在椅子上,她也在看著我,臉上帶著股隨和的笑。“百戶村來的吧?”
“找我是為了你們村子前幾天發(fā)生的事兒,還是今天的?”
李阿婆開口,語氣很自然,就像是一點兒都不驚訝。
我卻驚愕了,不自在的說:“今天的事兒,你也知道了?”
李阿婆笑了笑,說:“等你說了我就知道了,孩子你眼睛里頭有恐慌,三魂七魄都不全,明顯是受了驚嚇,還出了別的事情,前幾天的事兒鬧的沸沸揚揚,王家埡人盡皆知,你被嚇離魂魄,可不是前幾天,而是今天。”
李阿婆的話,卻讓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安的說:“我的魂魄被嚇掉了?不會啊,我好端端的,沒事情???”
李阿婆掏出來一面鏡子,胖胖的身體從躺椅上起來,王姨也立刻去扶著她。
她把鏡子放到我面前。
鏡子里頭的我,臉上蒼白無血,眼神空洞游離,神情也很恍惚,就像是在找什么東西似的。
“孩子,你是不是覺得很恍惚?時不時還胡思亂想?”
“你知道,為什么小黑會咬你么?”
“它從來沒咬過王家埡村里頭的人。”
我被嚇傻了,不光是被鏡子里頭的我,還有李阿婆說的話。
我自己都知道,黑狗一般不咬人,它咬的,都不是人!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了,就是鬼,鬼只有一魂,魄更是不全,你三魂雖在,可魄卻少了兩魄,小黑才會開口咬你。”
我腿都發(fā)軟了,哆嗦的說:“李阿婆,那該咋辦,我不會死吧?”
李阿婆慈祥的笑了笑,說:“傻孩子,你還年紀(jì)輕輕,怎么能在阿婆面前說死字,你說說事情,阿婆跟你去一趟。”
我心里面吊著一口氣,李阿婆這么輕易答應(yīng)跟我走,也讓我稍微松緩了一點兒。
可她讓我現(xiàn)在說,我怕王姨聽了,直接就崩潰了。
在我臉色猶豫的當(dāng)口,李阿婆又笑了笑說:“看來這孩子是被嚇壞了,都說不出來話,那就邊走邊說。”
我松了一大口氣,感覺在這里多站幾秒鐘,心里頭的不安都會減少很多。
“阿婆,那咱們現(xiàn)在就走吧,天黑就來不及了。”
我趕緊說道。
李阿婆笑瞇瞇的點了點頭,說:“不耽擱,你們?nèi)ゴ蹇?,阿婆隨后就過來。”
我心里頭不自在了起來,生怕李阿婆是找借口推辭。
李阿婆拉著我的手,慈祥的說:“孩子,阿婆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出過門了,得去老朋友家門口走一圈。”
我下意識的說了句:“鬼婆嗎?”
李阿婆訝異的看著我,忽然低下頭,說了句:“孩子,你剛從那邊過來,對嗎?”
我愕然了一下,覺得面前這個李阿婆格外神奇了。
不但知道我來找她有事情。
甚至還知道我之前從鬼婆那邊過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到:“我之前去找王姨,她沒在,就看到她家旁邊,還有個小青瓦的院子……”
沒等我說完,李阿婆抓著我的手,突然就變重了,說:“你說什么?你看到的是小青瓦的屋子?你還看到了什么東西?”
李阿婆的表情,讓我心里頭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王姨卻茫然的說:“不對啊,鬼婆家的房子,不是黑磚黑瓦嗎?”
我心里的不安,頓時就變成了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