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也愈發(fā)恐懼了。
和這樣的人住在一起,就像是隨時把頭別在腰帶上。
要是白事兒劉活不下去了,對我或者我爹動了心思,我們想躲,都躲不掉……
很快我們就到了王二軍家里頭。
王二軍爸爸和我爹一般年紀(jì),隨時挺著一個大肚腩,頭還禿了一半。
幫著他重新裝了房梁,他也一直和我聊天,說我家這次賺大了,兩塊地,說不定我還能夠找個漂亮媳婦兒。
我心不在焉,王二軍也眼神游走,時不時看一下我家那邊的方向。
時間差不多到了中午,王木匠招呼王二軍帶我去村頭的館子里面吃飯,他還要去城里面拉兩塊木材回來。
王二軍小聲的告訴我,我爹讓我提醒灰姨子別給他送飯,別忘記了。
并且他還小聲的在我耳邊說,要不要裝作啥都不知道,去推開白事兒劉的房門。
要是屋子里面真的有尸體,這件事兒一定要和我爹說清楚,要不然太危險和恐怖。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王二軍的說法可行。
要是白事兒劉真的有問題,有王二軍作證,我爹也會相信我。
并且白天也安全很多。
離開王二軍家,回到我家。
灰姨子已經(jīng)不在院子里面了。
廚房里頭還有飯菜,明顯我們回來晚了,她已經(jīng)去給我爹送飯。
等會兒我爹回來,鐵定又要削我一頓。
院子里面的竹簍中,裝了滿滿幾筐紙扎元寶。
平時看見這些東西我都沒啥反應(yīng)。
現(xiàn)在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王二軍瞅了我一眼,做了個口型,指了指白事兒劉的屋子門。
我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喊了一聲阿爺。
屋子里頭安安靜靜,沒有回應(yīng)。
王二軍的額頭上也都是汗水,他膽子明顯比我大很多,伸手一把推開了門。
咣當(dāng)一聲悶響,門直接撞在了墻上。
一股子難聞的香燭燃燒味道飄飛出來。
“啥都沒有……”王二軍忽然說了句話,明顯語氣都松緩了很多。
我注意看向白事兒劉的床頭,本來放著銀碗的位置空空蕩蕩。
床邊多了一個鐵盆,里面燒了不少香燭。
“慫個啥,這是你家,進(jìn)去看看啊。”
王二軍沒看到別的東西,膽子都大了不少,借著嘲笑了我一句,跨步就進(jìn)了白事兒劉的房門。
我也跟了進(jìn)去。
屋子并不大,一眼就能夠看完。
一張床,木桌子,老舊的木質(zhì)衣柜。
沒有草席……
王二軍擦了擦汗,說道:“謝元,我就說你肯定是喝醉了,這屋子里頭能有啥?還草席,死人,自己嚇自己。”
我心里面突突直跳,可昨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我不可能眼花到那種程度。
“他肯定把草席抬出去了……”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王二軍忽然也冷不丁的說了句:”謝元,咱們還是先出去吧……”
他的語氣明顯變了變。
我被他嚇了一跳,王二軍卻直接推著我往外走。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惶恐,我順著他目光懼怕的方向看過去。
在墻角的位置,門夾著墻的地方,放著一雙黑漆漆的布鞋。
鞋子明顯比正常人穿的要小上兩圈兒,一看就是死人穿的小腳鞋!
并且在小腳鞋旁邊,就立著一卷草席。
草席鼓鼓囊囊的,里面肯定有東西!不然的話根本沒辦法這么立起來。
”謝元……咱還是……”王二軍話剛說了一半。
忽然院子外面?zhèn)鱽砹讼∈璧哪_步聲,還有沙啞的咳嗽聲。
白事兒劉回來了!
我脊梁骨都竄起來了寒意,可心里頭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猛的走到了墻角邊上。
抓起來了那雙死人鞋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謝元!”
王二軍瞪大了眼珠子低聲吼道。
“證據(jù)……得讓我爹看這雙死人鞋。”
我說話的聲音都在發(fā)抖,手指頭掂著黑布鞋,快步的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將鞋子甩在了床底下。
王二軍面色發(fā)白的看著我,豎起來了大拇指:“你小子牛逼……”
我拽了王二軍一下,讓他進(jìn)我房間,迅速的關(guān)上了房門。
院子門被打開了,我緊閉著呼吸,小心翼翼的透過門縫往外看去。
白事兒劉佝著背,已經(jīng)走到了院子里面。
他臉上的老人斑在太陽下面十分明顯,一塊一塊的白斑在衰老的皮膚上,顯得很細(xì)嫩,可給人的感覺就格外瘆人了。
王二軍臉色很不好看,對著我擠眉弄眼。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白事兒劉的房門還開著……
之前要是關(guān)上了,可能他能晚一點兒發(fā)現(xiàn)死人鞋沒了。
現(xiàn)在開著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有人進(jìn)了屋子。
他肯定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
白事兒劉在院子里面站了兩三分鐘,才走進(jìn)他的屋子。
之后他并沒有出來,屋子門也被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我和王二軍面面相覷,王二軍白著臉,小聲的說道:“真他媽的鬼……剛才他站在那兒,我覺得像是看到個死人一樣。“
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壓低了聲音說:“趕緊出去,我怕他發(fā)現(xiàn)我們。”
王二軍瞪了瞪眼珠子,小聲說:“他敢做啥……”明顯,他的語氣里面都沒啥底氣。
小心翼翼的貓在門口十幾分鐘,白事兒劉依舊沒有出來的跡象。
我和王二軍趁著這個機(jī)會趕緊從家里頭溜了出去。
跑到村路上之后,我還覺得渾身虛脫了一樣,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王二軍問我現(xiàn)在咋辦,白事兒劉肯定有問題,可我們還沒打開草席看看里面是不是尸體,難不成直接找村長去告狀?
萬一沒整對,里頭不是尸體咋整?
我面色很不自在,說肯定不能直接找村長,要不然我爹肯定直接弄死我,鞋子已經(jīng)偷出來了,等我爹回來看了,再商量怎么辦。
王二軍點頭,說現(xiàn)在也只能這么辦了。
我喊王二軍跟我回地里頭。
兩個人快步往那邊跑去。
隔著老遠(yuǎn),我就看見我爹正在捧著飯盒吃飯,灰姨子給他擦額頭上的汗。
王二軍拉了我一把,說:“白事兒劉可是灰姨子的爹,你當(dāng)著她面,能說嗎?”
我猶豫了一下,心一橫說:“怎么不能說……要是她真心跟我爹好,她爹做這樣的事情,她能眼睜睜看著?”
王二軍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欲言又止。
我已經(jīng)走到了田埂旁邊,我爹臉色不怎么好看,不過也沒有罵我了,只是說:“給二軍家干完活兒了?”
我點點頭。接著深吸了一口氣,說:“爹,剛才我和二軍一起回家了,去阿爺房間里頭摸出來了一樣?xùn)|西。”
我爹的表情愣住了,眉頭一皺,語氣都不好聽了起來:“去你阿爺房間里頭摸啥東西?你還沒醒酒?”
灰姨子也眉頭皺起,看著我說:“咋了謝元,阿爺怎么了?”
我不管我爹警告的目光,硬著頭皮直接說道:“草席子還在他屋子里頭,那雙死人鞋被我拿出來了,爹,你相信我……我沒撒謊……”
我爹忽然一巴掌就扇在了我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我?guī)缀醣淮蛎闪恕?/p>
王二軍嚇的不輕,喊我爹別打我了。
我爹喘著氣,說:“二軍,你先回去你家里頭,別理謝元,他腦子被驢踢了,說的都是糊話,你不要信他的。”
說著,他又要動手打我。
灰姨子趕緊攔住了他,喊道:“老謝你這是干啥呢,有事情說清楚,謝元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動手打他了。”
“回去再說!莫亂講話!”
我爹瞪了我一眼,眼中明顯威脅的目光。
王二軍也拉了拉我胳膊,小聲的說:”俺先回家了。“
他同時也用細(xì)若蚊蠅的聲音勸我,單獨和我爹聊,不要和他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