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刺耳的罵聲,棚戶屋的大門被狠狠踹了開來,一個面黃肌瘦的中年男人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這男人衣衫襤褸眼窩深凹,張嘴就是一口煙熏的黃牙,身上的味兒能活活熏死人。
“你個賠錢貨,給我滾過來!”中年男人進門就直接瞪向了徐曉婉,“叫你過來,耳朵聾了是吧?!”
徐曉婉面色蒼白如紙,咬著牙緊緊攥住了雙拳,腳下悄悄朝楊浩身邊挪了挪。
中年男人這才注意到了坐在桌子旁的楊浩,頓時勃然大怒道:“不知廉恥的賠錢貨,竟然直接把姘夫帶到家里來了?死胖子,剛才就是你動手打的東哥?!”
“你瞎嚷嚷什么?!”徐曉婉的奶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板著臉壓著聲音道:“大晚上的這么大嗓門,生怕別人聽不到是吧?也不怕丟人!”
“聽到怎么了?我還就是要讓大家伙都聽到!”中年男人一臉混不吝的架勢,“這賠錢貨一天到晚裝得跟個貞潔烈女一樣,其實骨子里跟她媽一樣就是個不要臉的淫娃蕩婦!我之前說了你們還不信,現(xiàn)在怎么說來著……”
“徐軍你閉嘴!??!”徐曉婉忽然暴喝一聲,一張俏臉氣得充血欲裂,“你還有沒有點廉恥了?就你這種好吃懶做整天嫖賭的廢物,有什么資格說我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嗎?!”
“嘿你個賠錢貨,還敢頂嘴是吧?老子抽不死你!”徐軍狠狠吐了口唾沫,掄起巴掌就朝徐曉婉沖了過來。
結果巴掌還在半空中,就被一只胖乎乎的手給攔了下來,原本他還想反抗一下,結果發(fā)現(xiàn)這只胖手簡直就跟鋼筋箍條一樣,把他的手箍得死死的,分毫動彈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徐軍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我警告你,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最好少管閑事,不然我……”
“你們的家事我當然沒興趣管。”楊浩搖搖頭嘆了口氣,“可你一口一個死胖子轉口一句姘夫,這就關我的事了,嘴欠!”
“你……我警告你,別亂來啊!”徐軍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我勸你識相點趕緊滾,要不然……要不然我一個電話打給東哥,有你好受的!”
楊浩嘴角一咧,呵呵笑道:“可以啊,我倒想看看那個東哥還敢不敢來見我。”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等會兒可別哭鼻子!”
徐軍一把掙脫了楊浩的鉗制,拿出手機就打了起來,“喂,東哥嗎?我是徐軍啊,沒沒沒,我現(xiàn)在哪有錢還你???不過我那賠錢閨女現(xiàn)在就在家里呢,還有剛才冒犯你的那個死胖子也在這里,你要不要過來……好好好沒問題,我一定幫您拖住他,一步都不讓他離開!”
掛了電話,徐軍就像是找到了主人撐腰的野狗,一臉趾高氣揚地盯著楊浩冷笑了起來,“小子,你就裝吧,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東哥這次可是喊了銀杉堂的彪哥一起過來,你小子就洗干凈脖子等著吧!”
一聽這話,徐曉婉面色頓時陡然大變,她急忙拽住楊浩的胳膊道:“楊先生你趕緊走吧,這件事你別管了。”
楊浩卻依舊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椅子上,一臉淡定問道:“怎么了,那個彪哥很嚇人?”
“他是這一帶飛車黨的老大,地下勢力大得很,連警察都拿他們沒辦法。”徐曉婉面色慘白道:“被他們纏上的話會很麻煩的,你還是趕緊走吧!”
“就是啊小楊,你趕緊走吧。”一旁的徐奶奶的也附和道:“你已經(jīng)幫我們夠多了,為了我們家這點懊糟事招惹流氓混混,不值得啊!”
楊浩卻是一臉平靜地搖了搖頭,“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況且我也不是為了幫你們,實在是他嘴太臭,我想給他個教訓。”
“你這人怎么……”徐曉婉都快急哭了,這事越鬧越大了,這么下去都快沒法收場了??!
要不干脆給沈雨薇打個電話報告情況?以沈家的勢力,花點錢擺平銀杉堂和那個彪哥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可是,沈雨薇好像很不待見楊浩這個準姐夫啊,萬一她選擇見死不救怎么辦?
猶豫之間,外面圍過來的一些鄰居也紛紛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個小伙子是誰啊,還挺有骨氣的?”
“嘁,骨氣頂個屁用啊,能當錢花嗎?”
“就是啊,等會兒還不是要被打得跪地求饒,銀杉堂的人那是鬧著玩的嗎?”
“唉,曉婉也是的,怎么就找了個這么不靠譜的胖子?”
“那怎么辦,總比讓那些混混流氓糟蹋好吧?”
“誰讓她命苦攤上這個么混賬爹呢?”
“別說了,小心徐軍那瘋子報復……”
徐軍這會兒倒是越來越得意了,掏出一根煙就開始抽了起來,時不時還挑釁地朝楊浩這邊吐口煙霧,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楊浩越看越是無語,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混賬東西?
女兒拼命打工還債,七八十歲的老母天天推著車去市中心炸臭豆腐賣,他倒好,年輕力壯的一個大男人天天吃喝嫖賭敗家揮霍,甚至連女兒都能當成貨物賣……畜牲都不帶這么過分的!
大約一刻鐘后,外面遠遠傳來了引擎轟鳴的聲浪,那是跑車獨有的咆哮聲。
徐軍一下子就來勁了,丟掉煙頭滿臉興奮道:“來了,東哥他們來了!嘿嘿,死胖子,你的死期到了,我看你還敢不敢跟我橫!”
徐曉婉急得都閃出淚花了,拽著楊浩苦苦哀求道:“楊先生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嘖嘖,真是一點廉恥都不要了?。?rdquo;徐軍陰陽怪氣地冷笑了一聲,“讓你去跟著東哥享福你不要,偏偏要跟著個窮酸胖子膩膩歪歪的,說你是賠錢貨還真是一點都不錯!”
徐曉婉氣得肺都快炸了,剛想開口頂回去的時候,卻再次被楊浩拽了回去,“站著別說話,我來解決。”
聽到這話,徐曉婉感覺心底某根弦莫名被觸動了一下,鼻子莫名有些發(fā)酸。
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知道安全感到底是什么東西!
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外面看熱鬧的鄰居都悄悄散開,自動讓了一條路出來。
沒一會兒,就有一伙流里流氣的混混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帶頭的是一個身材壯實的鐵漢,一身肌肉疙瘩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幾乎被打成豬頭的那位“東哥”劉向東,這會兒也跟在隊伍中,一臉憤恨地朝屋子里走來。
“哎呦,東哥東哥,歡迎歡迎??!”徐軍就跟看到了親爹一般,拿著一根煙就撲了上去,“東哥幸苦了,抽根煙緩緩……”
啪!
劉向東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徐軍腦門上,“你他媽是傻還是瞎啊,彪哥在這哪輪得到我抽煙?沒眼力勁的東西,難怪天天輸錢!”
“哎呦,哎呦你看我這……都被家里這賠錢貨給氣糊涂了。”徐軍啪啪抽了自己兩耳光,彎著腰就把煙遞向了那個壯漢,結果卻發(fā)現(xiàn)這位彪哥正盯著屋子里面兩眼發(fā)呆,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徐軍心里咯噔了一下,頓時喜上眉梢笑了出來,“看樣子這位彪哥也看上我們家那賠錢貨了啊,眼睛都看直了……嘿嘿,這下沒準要因禍得福了啊!只要我成了這位彪哥的老丈人……這個什么劉向東還敢問我要賭債?借他個膽子都不敢吧!”
樂呵呵地笑了兩聲,徐軍小聲說道:“彪哥,我這閨女還有幾分姿色吧?你要是喜歡,隨時帶走都行,我也不要什么聘禮,以后能讓我在你那里混口飯吃就行了。”
一聽這話,全場色變。
劉向東直接把徐軍祖宗十八代都給草了一遍,這狗東西賊啊,竟然學會蹬鼻子上臉了?這要真讓他成了彪哥的老丈人那還得了?白白丟了徐曉婉這塊心尖肉不說,老子那十萬塊錢十有八九要打水漂?。?/p>
徐曉婉死死咬著牙,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淚水朦朧,這個家庭這個父親,簡直讓她絕望了。
一旁的徐奶奶哭得老淚縱橫,差點沒當場昏死過去,嘴里念念叨叨個不停,悔不該當年生了這么個孽畜兒子。
徐軍卻只當沒聽到,扭頭就惡狠狠瞪了楊浩一眼,“小子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是吧?趕緊給我起來,給彪哥讓座!”
一旁的劉向東也終于找到了告黑狀的機會,指著楊浩道:“彪哥,就是這小子!剛才就是這小子動的手!我都報上彪哥你的名號了,這小子還是照打不誤,這是完全沒把彪哥你放在眼里啊!”
彪哥面色忽然沉了下來,一聲不吭地朝楊浩走去。
徐曉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剛想開口說話,卻被楊浩一眼給瞪了回來。
外面的一群鄰居也紛紛惋惜地搖頭嘆氣。
“完了,這小子怕是要遭罪了。”
“唉,估計被打斷幾根骨頭都是輕的。”
“要不要報警啊?”
“有個屁用,你以為這幫人會怕警察?還是叫個救護車實在點……”
徐軍和劉向東都用幸災樂禍地目光看著楊浩,期待著楊浩被暴打狂虐然后跪地求饒的場面。
然而下一刻,現(xiàn)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面敬了個瞠目結舌!
走到楊浩面前的彪哥,竟然直接畢恭畢敬鞠了一躬!
而且還是標準的九十度彎腰鞠躬!
“對不起楊先生,之前多有冒犯,得罪了!”
咔。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自己下巴脫臼的聲音。
這他媽什么情況?劇本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