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也就是公元202年,這一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已久,統(tǒng)治逐漸穩(wěn)固,東漢名存實亡,天下諸侯并起。
也正是這年,四世三公的袁紹袁本初經(jīng)歷了官渡之敗后,抑郁成疾而死。
而那年的楊璟,正在廬江府落腳,開了間酒樓,聊以度日。
有一天,身穿繡花短襖的她哭著跑進了酒樓,和楊璟這個認下的義兄哭訴,說她婆婆不喜她,讓她自己回往娘家,夫君焦仲卿百般反對也沒辦法。
對這個無意間認下的義妹,楊璟還是很清楚的,其十三歲就能織絲,十四歲就會裁衣,十五歲學會彈箜篌,十六歲就能誦讀詩書,十七歲嫁給焦仲卿后更是任勞任怨,服侍婆婆,每日起早貪黑織布補貼家用。
可就算是如此,焦仲卿之母依舊嫌棄她的出身,言其子為官吏,出家之子,應該配更好的美嬌娘,所以將她給趕回了家。
回到娘家后,其兄硬逼著她改嫁她人,明日便是出嫁之日,可她并不想嫁給別人,她的心依舊是想著焦仲卿的。
楊璟當時感慨,孝字當頭,焦仲卿也確實無法反抗其母之意。
結(jié)果他也未曾想到,出嫁之日,義妹竟是投池而死,焦仲卿聽聞后,也在庭院的大樹下,吊死在了東南方的樹枝上。
此后,夫妻二人合葬在了華山旁,墓邊兩側(cè)種著梧桐樹,樹葉相蓋,樹枝相連,時常有一對鴛鴦在哪兒,相互鳴叫,就好似焦仲卿和他那義妹劉蘭芝般。
直到今日,楊璟依舊那想起劉蘭芝出嫁前日對他所言。
她穿著繡花短襖,面目秀麗,笑靨如花的說著:“義兄,我明日雖要再次出嫁,但我心中依舊只認焦仲卿是我的夫君,生生世世都是。”
當時的楊璟卻是未曾想過,當時的她已經(jīng)心生死志。
那日后,楊璟的酒樓中便開始流傳出一首詩。
詩名《孔雀東南飛》!
回憶很長,但時間只不過是剎那,楊璟神色恢復如常,問著:“現(xiàn)在可是行了?”
高士福古板嚴肅的臉上也是滿是驚訝的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只能是無奈說道:“行了,自己找個位置坐吧。”
原本對楊璟極為不喜,想要故意刁難將他趕走,可卻沒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高士福心中別提多郁悶,但他也就只能憋著了。
楊璟微微點頭,隨意找了空位坐下,魏芳襲心思微動,竟是坐在了他的旁邊。
何光見狀,只能坐在二人身后,雖說楊璟貌似根本不用他的保護,但他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高士福脾氣雖然極差,但身為川大的中文系副教授,這知識和授課能力確實是沒得說的,至少楊璟心中是贊同他對一些古文的見解。
至于記這高士福的仇?這就有些可笑了,漫長的人生中,這樣的人楊璟見過太多太多,若是每個都去記仇,那還得了?
換句話說,楊璟是根本沒將高士福放在眼中,過客都算不上的人。
就這樣,楊璟在川大聽了一上午的課,聽得都很認真,他需要細節(jié)上去了解自己在深山居住這十年間的變化。
中午,楊璟和魏芳襲離開教室,何光跟在后面。
“走吧,帶我去見魏林。”楊璟言語輕淡的說著。
魏芳襲看向他的眼神卻有些好奇和復雜,猶豫了下,問道:“你,你真是我爺爺?shù)呐笥褑幔?rdquo;
楊璟沒有說話,但微微點頭。
魏芳襲見狀,也只能是說著:“那好吧,不過爺爺現(xiàn)在身體狀態(tài)很不好,雖然我不知道你找爺爺又什么事情,但注意別刺激到他老人家。”
“放心。”楊璟說著。
隨后,三人出了學校,何光做事沉穩(wěn),知道林瑞安排給楊璟的跑車坐不了三人,早就是叫人開來了一輛坐得下的保時捷。
楊璟見著,沒有什么神色變化,僅僅點了點頭,算是稱贊。
三人上了車,往城郊而去。
一路上都很安靜,楊璟微閉著雙目,似在養(yǎng)神,何光也是少言的人,而且在楊璟身邊,他也不敢多說什么,這種情況下,魏芳襲自然更是不敢說話了。
半個多小時后,便是到了魏芳襲和魏林現(xiàn)在所住著的地方,是個極為破舊的小區(qū),看建筑風格應該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修建的,沒什么人,墻面甚至都有開裂。
魏芳襲微微咬著嘴唇,家住在如此破舊的地方,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往前,她可是貨真價實的白富美。
魏芳襲帶路,很快就是走到了其中一棟樓的二樓,大開房門,里面的格局是一目了然,破舊泛黃的墻面,裂痕不少,兩個面積很小的臥室和客廳。
客廳的老舊木椅上坐著個頭發(fā)全白的老人,一聲灰身衣服,神色有些頹然,雙目無神的看著老舊的電視機,有些像個老年癡呆的患者。
“爺爺,我回來了。”魏芳襲邊走過去邊是叫著。
老人自然便是魏林,他聽到話,抬起頭看了過來,然后頹然的臉上猛然一驚,繼而涌現(xiàn)出了驚喜,難以置信等等神色。
“恩,恩公。”魏林在魏芳芳驚詫的目光中顫巍巍的站起了身來,聲淚俱下的喊著。
楊璟眸光平淡,走到了魏林身前,輕言:“你已經(jīng)這般老了。”
“是,是啊……人都會老的,都會老的。”魏林顫抖著擦著眼淚,看著楊璟和自己孫女看起來差不多的年輕面容,語氣復雜至極。
直到這一刻,魏林才想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在自己二十多歲時幫助自己起家,開工廠的男人,到底是何等的奇人。
“爺爺,您怎么了?他到底是什么人???”魏芳襲見著這一幕,疑惑萬分的問道。
魏林聞言,搖搖頭,說道:“芳襲,你出去一會兒,我想和恩公單獨聊聊。”
“可是……”魏芳襲還想說什么,似是有些擔心魏林。
“我沒事,你出去吧。”
楊璟也是對著何光言道:“你也到門口去吧。”
如此,魏芳襲和何光都只能是乖乖走了出去,何光還將房門輕輕關上了。
“恩公,您坐。”魏林顫巍巍的讓開位置,開口說道。
楊璟瞧著魏林顫抖不止的身體,微微搖頭:“不用了,你坐吧……你可知道,你的生命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魏林聽到這話,臉上的神色楞了楞,露出對死亡的恐懼,又看了看楊璟,有著說不出的羨慕,最后卻是長嘆了口氣。
“早晚,早晚有這一天的……”魏林說著,繼而竟然是猛的給楊廷跪下。
“恩公,我求求您,我死了沒什么,但我的兒子兒媳婦死得太冤枉了!我們魏家是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陷害魏家,我們根本就沒用有害物質(zhì),沒有用啊。”
“我知道。”楊璟點點頭,說著。
魏林老淚縱橫的說道:“我想過自己報仇,可卻連到底是什么人害了我們家都查不出來,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想起了恩公您,我按照您說的方法給您傳遞了消息,原以為沒有希望了,沒想到您今天終于是來了。”
“恩公,您沒有忘記我啊!我魏林來生給恩公您做牛做馬,求求您幫我報仇啊,求求您!”說著,魏林情緒越發(fā)激動,竟是砰砰砰的給楊廷磕起頭來。
見狀,楊璟神色似有些習以為常,又有些感慨,言語道:“你起來吧,我還記得當年你幫了我一個小忙,我答應會還你兩次,這第一次是給你錢,給你渠道開工廠,那第二次就是這為你魏家報仇吧。”
說這話的時候,楊璟卻是不由想起了五十年前,眼前這個滄桑老人,潮氣蓬勃,年紀輕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