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彎刀。
形如弦月,在空中劃過一道近乎透明的弧線,徑直割向陳鋒的喉嚨。
“你來晚了。”
陳鋒淡笑。
面對突然來襲的攻擊,并沒有露出半分驚慌失措
他屈指向前一彈。
鏘。
一聲錚鳴。
那彎刀停滯半空,瞬間斷成數(shù)截。
持刀之人頓時滿目驚愕駭然之色。
攻守瞬間易位。
按照常理,暗殺不成,那人應(yīng)該立刻撤退。但他卻定住身子,突然不依地大喊起來。
“少帥,你,你也太狠了。我這把刀可是花了十幾萬從黑市里買來的。啊,我的心碎了,好疼啊。”
他右手捂住胸口,夸張地痛呼一聲。
陳鋒被他這矯揉造作的模樣逗得撲哧一笑,開口罵他。
“三年沒見,你功夫沒長進,倒是演技越來越浮夸。不就是想多訛點經(jīng)費嗎?回頭我讓羅成給你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再漲四成。”
“真的?”
“我是說假話的人嗎?”
“不是,您當(dāng)然不是了,您是一言九鼎的少帥嘛!嗚,還是您好,不像羅成那個死摳門的,這幾年任憑我磨破嘴皮子,他也不給我們聽風(fēng)者漲一點經(jīng)費,真是……”
“我失蹤三年,沒有我的命令,他當(dāng)然不會給你們漲經(jīng)費了。你不要怪他。”
“我就知道。您肯定得替他說話,他是您的心腹愛將嘛。我呀,就是只見不得光的小老鼠。”
確實。
此人自始至終,不論是剛才暗殺襲擊陳鋒,還是現(xiàn)在和陳鋒插科打諢,都一直隱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而且。
莫小魚驚奇地發(fā)現(xiàn)。
這人就像她們鎮(zhèn)上會口技的劉大爺似的,和陳鋒說的這幾句話,每一句的聲音聽起來都不同,變化多端。
好厲害呀!
莫小魚又是驚訝又是崇拜,眼睛里都不禁冒出小星星。
“我看你又是皮癢了。沒別的事,就別廢話了,趕緊去干你的活兒,給我徹查長陵林家,和他家相關(guān)的任何信息,都不要遺漏。”
“是,少帥。”
“另外,增加經(jīng)費后,著重在北三省布置人馬,半年之內(nèi),我要大動北三省,這是上頭的諭令。”
聽到陳鋒這話。
那隱在暗處,始終沒有露面的人,不禁神色一凜,趕緊收起所有的輕佻憊懶,認認真真地躬身應(yīng)是。
“還有,旭日商會那四家,也派人給我盯緊了,知道嗎?”
“明白。”
“好了,你去忙吧。”
“不是吧,少帥。安排完我活兒,您就棄之如履地打發(fā)我,也忒無情了,我不走!”
“嗯?”
“好了,好了!走,走,走。就知道打發(fā)我干活,我是您的奴隸嗎?”
他嘟嘟囔囔,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但耳朵頗為好使的莫小魚卻好像聽見那人最后還說了一句話。
“您能歸來,真好!”
而且。
聽著鼻音濃重,好像是哭了。
真是好莫名其妙呀,這人。
莫小魚歪歪腦袋,有些不解。
而陳鋒則眼眶微熱,望著麥鳴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
麥鳴。
聽風(fēng)者首領(lǐng)。
陳鋒麾下最神秘最莫測的虎將之一。
見過他真容的人,只有十八虎將和陳鋒,連聽風(fēng)者組織者內(nèi)部中人,都不得窺其真容。
有人說他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有人說他是一個獨目冷厲中年,還有人說他是一個猥瑣吊絲男。
眾說紛紜,唯一可以確認的信息,便是他的性別。
其他。
外人一無所知。
在過去的那三年里。
雖然陳鋒已經(jīng)被絕大部分人認為戰(zhàn)死在大漠里,尸骨無存。但不管是羅成,還是麥鳴,都始終沒有放棄尋找他。
特別是麥鳴。
聽羅成講,麥鳴這三年,為了尋找陳鋒,足跡幾乎踏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數(shù)次以身犯險,差點把自己的命賠進去。
這就是他的兄弟們啊。
不是手足,勝過血親。
“走了,咱們回去。”
前方有空載的出租車駛來,陳鋒收拾心情,招手攔車,轉(zhuǎn)頭對莫小魚道。
兩人上車。
前往軍區(qū)招待所。
除了始終昏睡的悠悠外,夏晴和羅成都還沒有休息。聽到動靜,立刻都從各自的房間里跑了出來。
看到陳鋒身后還跟著一個清秀美麗的少女,夏晴本來滿是擔(dān)心的美麗面容,一下子凝住,蒙上一層寒霜。
她抿抿櫻唇,僵硬地沖陳鋒笑笑。
“你,你回來了?”
“怎么還沒睡?是等我嗎?”
陳鋒心里甜意難抑,說這話時,嘴角都忍不住翹了起來。
“我,我才沒有呢。我是認床,睡不著。”
夏晴哼一聲,目光在莫小魚身上停頓一下,轉(zhuǎn)身關(guān)門回屋。
氣死她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剛腦筋清楚,就勾搭小姑娘回酒店,被她遇見,還一點沒有羞愧之色。
哼。
她以后要是再留意在乎他半分,她就不姓夏。
夏晴咬著粉嫩紅潤的櫻唇,越想越氣,正要去開窗,透透氣。
忽然。
叩叩叩。
房門被輕輕敲響。
“誰?”
“我,開門!”
“我睡了,不開!”
“你現(xiàn)在就倚在房門上,我聽得見。乖,開一下門,有事和您商量。”
狗耳朵嗎?
連她站在哪里都能聽得見。
夏晴整理一下心情,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拒人千里,清冷孤傲的冰山表情。
“有什么事?只給你兩分鐘,快說。”
“兩分鐘足夠,這是小魚,她……”
陳鋒言簡意賅,將遇到莫小魚的始末完完整整的向夏晴說了一遍。
最后道:“這是我的初步打算,你同意,咱們就留下小魚,你不同意,我就讓羅成給她做另外的安排。”
“大姐姐,我,我很能干的,看孩子,做飯,打掃家務(wù),我都拿手,而且我還會木器活兒,可以給孩子做玩具。”
莫小魚生怕夏晴不同意,趕忙在一旁列舉自己的優(yōu)點。
夏晴看她一眼,心里有點尷尬。
自己是不是剛才表現(xiàn)得有點太不友善了,看把人家小姑娘嚇得。
“對不起,我脾氣不好,是不是剛才嚇得你了,我是看他不順眼,不是針對你。”
???
看我不順眼。
陳鋒無端中槍,不禁露出懵逼愕然的模樣。
這讓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撲克冰塊臉的莫小魚不禁大為驚異。原來陳大哥的表情這么豐富呀,她還以為他不會笑呢。
夏晴聽了莫小魚的遭遇后,不僅點頭讓她留下,還將莫小魚直接留在了自己房間。
這。
陳鋒傻眼。
他還想和夏晴睡一屋呢。
沒想到自己親手給夏晴送了一個擋箭牌。
看著夏晴臉上一閃而逝的得意,陳鋒都快郁悶死了。
“哈哈,鋒哥,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后悔呀?”
見少帥懊惱地直撓頭發(fā),一旁的羅成都快笑死了。
“笑屁啊,進屋。”
陳鋒踢他一腳,氣哼哼地和羅成回了房間。
洗刷完畢。
陳鋒吩咐羅成。
“明天咱們?nèi)フ曳孔?,住在軍區(qū)招待所雖然安全,但目標(biāo)太明顯,會被有心人盯上。”
“是,鋒哥。”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悠悠沉睡一晚,終于醒來。
“悠悠,叔叔想告訴你一件事,奶奶有事,要出趟遠門,奶奶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和叔叔、阿姨,還有這個小姐姐住在一起,好不好?”
陳鋒思量良久,還是不忍告訴孩子真相,只能先編造一個謊言。
哪知道悠悠小嘴一癟,眼淚刷刷落下。
“叔叔,奶奶是不是去天堂了?悠悠知道,奶娘是去找悠悠爸爸和媽媽去了,他們都不要悠悠了。”
哇。
悠悠說著說著,便哇哇痛哭起來。
在場的幾人,都不由鼻頭發(fā)酸,心里堵得難受。
陳鋒伸出大手,將悠悠溫柔地摟在懷中,輕輕安撫道。
“奶奶和爸爸媽媽不是不要悠悠了,他們很愛很愛悠悠的,只是沒辦法一直陪在悠悠身邊。悠悠乖,不哭的話,叔叔告訴你一個關(guān)于奶奶、爸爸和媽媽的小秘密。”
“什么秘密?”
悠悠還是抽抽嗒嗒,但已經(jīng)哭得沒有剛才那么兇了。
“其實吧,奶奶他們一直在天堂上偷偷看著悠悠呢。晚上的時候,他們會變成亮晶晶的小星星。”
“真的嗎?”
“當(dāng)然了。悠悠知道天上的星星為什么那么多嗎?”
陳鋒蹲在悠悠面前,循循善誘。
悠悠搖頭。
“悠悠不知道。叔叔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了,那么多星星,都是不能陪在自己孩子身邊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呀。等晚上的時候,叔叔陪悠悠,看看哪個小星星是奶奶,哪顆是爸爸,是媽媽好不好?”
“好。”
“那咱們可就拉鉤說好了。”
陳鋒說著,勾起小拇指,含笑伸到了悠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