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打算搬個小馬扎聽他們兩個斗嘴揭短,窺探一下這些高人的過往。
忽然在山林深處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這哭聲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直達(dá)耳膜深處,撕心裂肺,聽得我無比動容,感覺這嬰兒就在窗外似得。
我趕緊跑出門去,但是外面空無一物,而嬰兒的哭聲還縈繞耳際。
疆良和山鬼似乎也聽到了哭聲,追出門來。
我想我們?nèi)齻€分頭去找嬰兒,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被狠心的父母拋棄了,荒山野嶺的到處都是野生動物,晚一點(diǎn)找到嬰兒就多一分危險:“疆良,山鬼,你們聽到了嗎?不知道哪個喪盡天良的父母居然把一個小嬰兒就這么拋棄了,我們趕緊分頭去找一找……”
然而我的正義和善良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此刻山鬼忽然變得緊張起來:“這哭聲已經(jīng)好幾年沒出現(xiàn)了,是蠪侄……”
疆良也皺起眉頭,顯然對方是個棘手的角色:“你確定?你見過它?”
山鬼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十多年前,蠪侄來到這座山里,以嬰兒啼哭聲吸引善良的山民,很多山民上當(dāng)之后都被它吃掉了。有人在山鬼廟祈禱,于是我去找蠪侄理論,希望它不要傷害無辜山民,結(jié)果蠪侄一意孤行,執(zhí)意吃人增長修為,當(dāng)時我們大打出手,我不是它的對手,最后被打成重傷,我就逃到了你們看到的那副山鬼圖里。以前我都食朝露和山民的供奉為生,蠪侄來了之后,山民都人心惶惶,砸了山鬼廟,所以你們看到的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是和蠪侄當(dāng)年大戰(zhàn)之后元?dú)獯髠嘘P(guān)。不過,自從山民搬走之后,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聽到蠪侄的叫聲了,它應(yīng)該是嗅到了人的氣味,所以又出來了。”
疆良皺著眉頭,看著前方,一語不發(fā)。
山鬼提議說:“要不,我?guī)銈兊缴焦韴D里躲一躲?”
話音未落,我感覺就被一片龐大的陰影籠罩,我仰頭看到前面的山頭上,一只怪獸睥睨眾生般的看向我們,而那嬰兒般的啼哭聲就來自于那怪獸之口。
那怪獸想必就是山鬼口中的蠪侄吧,九頭九尾,長得像狗像狐又像獅,爪子像虎爪,天吶,長得這么恐怖,但聲音卻像嬰兒,這反差也太大了,想想那些善良的山民,本以為循著嬰兒的聲音可以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娃娃,但是當(dāng)他們看到這怪物的時候,當(dāng)時有多驚悚。
山鬼抓著我和疆良正要躲進(jìn)山鬼圖,突然一只巨大的獸爪牢牢的拍在了山鬼圖上,蠪侄居高臨下看著我們?nèi)齻€,像盯著三只獵物,忽然從它口中發(fā)出幼兒般稚嫩的聲音:“山鬼,這本來是你的地盤,我不為難你,你交出那兩個小子給我打打牙祭,我就放過你……”
山鬼咬咬牙,看向我們,似乎在內(nèi)心掙扎:“好,我把他們交給你!”忽然山鬼一把推開我和疆良:“你們趕緊走!”然后山鬼的頭發(fā)和指甲再次瘋長,長長的發(fā)絲筆走龍蛇,迅速纏繞住蠪侄的四爪。
花貍和花豹分別跳起,攻擊蠪侄的兩個頭。
山鬼飛起,用長長的手指甲直接襲擊蠪侄的主頭。這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只在一剎那完成。
蠪侄也不是吃素的,他用其中的兩個頭去咬斷纏繞自己的發(fā)絲,四爪用力繃斷發(fā)絲,一只前爪直朝山鬼而去,爪子劃過,在山鬼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山鬼吃痛,遠(yuǎn)遠(yuǎn)被拍飛出去,幸虧花豹機(jī)靈,一個翻身跳躍,牢牢的接住山鬼,讓山鬼掉在自己背上。
山鬼翻身騎在花豹背上,再次朝蠪侄襲去,我拿起手邊的弓箭,朝著蠪蛭射去,居然其中一只頭一口就把箭叼在嘴里,然后不屑一顧的吐在地上。
此刻山鬼騎著花豹繞到蠪蛭身后,從側(cè)面襲擊。
然而就在這關(guān)鍵的時刻,卻發(fā)現(xiàn)疆良這家伙居然臨陣脫逃了。
蠪蛭好像無心與山鬼戀戰(zhàn),由其中三個頭對付山鬼,然后直奔我而來,它張開主頭的血盆大口,想一口吞掉我,我情急之中拿著爺爺?shù)牟眉埖冻鼇y七八糟的揮舞,沒想到歪打正著,居然劃傷了它的其中一只長舌頭。
蠪蛭暴怒,用其中一條尾巴將我甩撞到墻上,我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咳出一口鮮血。
蠪蛭的九個頭都聞到了血腥味,對付山鬼的三個頭也無心戀戰(zhàn),抬起其中三只尾巴將山鬼和花貍、花豹牢牢束縛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向我。
我的武器只有手上那把短短的裁紙刀,我畢竟也曾經(jīng)是武術(shù)隊的,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我拔腿就往外跑。
我跑出門,正正的撞到一股軟軟的東西,真是禍不單行啊,這又是什么鬼啊?
這怪物下半身是虎身虎爪,上半身是人身虎面,身上纏著兩只粗壯的蟒蛇,怎么這幾天總遇到怪物啊,而且這還是只純黑色的虎,恕我孤陋寡聞,居然有黑虎啊,我平生只在動物園和電視上見到過黑熊。
不過,這怪獸沒有傷害我,而是發(fā)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低吼:“滾我身后去……”
我驚的半天合不攏嘴巴,這是疆良的聲音,他果然不是蝙蝠,但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在驚訝之余,蠪蛭已經(jīng)追出來。
蠪蛭顯然也被面前的一幕驚到了:“疆良?你還活著?”
疆良冷哼:“你這禍害都沒死,老子肯定活著。”
說話間,蠪蛭甩下用尾巴挾裹的山鬼、花貍和花豹,轉(zhuǎn)眼間兩只怪獸已經(jīng)跑到山峰上,高手對決電光火石之間。
只見對面山頭,飛沙走石,一片混沌。
山鬼傷的不輕,身上被蠪蛭爪子抓的都是血痕,再加上被尾巴用力的擠壓,作為一只鬼,她居然昏過去了……
我不知道怎么拯救一只鬼,花豹和花貍守在山鬼身邊,不時的拿舌頭舔舔山鬼的臉,我想應(yīng)該無大礙,我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到山鬼身上,等她自然蘇醒。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戰(zhàn)斗漸漸平息。
我隱約可以看到對面山頭的戰(zhàn)況,蠪蛭用它的九尾從不同方向襲擊疆良,疆良左掌劈開一只尾巴,右掌將蟒蛇甩到蠪蛭身上,蟒蛇牢牢的纏住蠪蛭的九顆頭,漸漸的蠪蛭居然不動了。
疆良雙手結(jié)印,我看到上空緩緩升起一個類似蠪蛭的霧形,疆良伸手將那個霧形撕得粉碎。
難道這就是傳說的魂風(fēng)魄散,疆良夠狠啊。
疆良將兩頭蟒蛇放到蠪蛭尸體上,沒多久尸體就被吞噬殆盡,疆良恢復(fù)成人形之后,瞬移到我面前。
我呆呆的望著他:“你沒事吧?”
疆良冷若冰霜:“有事。”說完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我試探了疆良的鼻息,居然一點(diǎn)喘息也沒有了,我試圖將他搖醒,我的手碰到他胳膊上,一股黏糊糊濕潤潤的東西黏了一手,我抬手一看,滿手的黑色液體,我猜測可能是疆良的血。
我撩起疆良的衣袖,卻駭然發(fā)現(xiàn),里面還是黑色,我一層層往上撩他的衣袖,結(jié)果全部都是黑色的衣服,最后居然撩不動了,衣服就像是他的皮膚一樣巋然不動。
我忽然明白那天他在照相館說衣服沒辦法換掉的話,原來他沒有騙我,這難道是詛咒?
我一邊想著這件事情,忽然耳邊響起微弱的聲音:“咳……咳……死混蛋,你想搖死我啊……”
光顧著想事情,居然一只手還在搖晃著他。
我有點(diǎn)尷尬的一步跳開老遠(yuǎn):“那個,你是人是鬼?你剛才明明都沒有呼吸了……”
疆良對我翻個白眼:“我本來就不是人。”
我幡然醒悟:“哦,對,你是怪獸……反正一切發(fā)生在你身上的不尋常事件都可以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