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黎明的曙光劃破天際,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
初春的清晨,依舊涼意盎然,未至早朝時分,便是一道急促的聲音打破了沉寂肅穆的皇城,從城門傳至中央大殿。
始皇帝嬴政身披一件貂絨,便匆匆下榻至殿宇內。
此時,眾大臣們已然等候殿外,見皇帝駕到,紛紛跪地叩拜,卻見嬴政匆忙擺手,道:“都起來吧。”
待群臣起身后,始皇帝又問道:“早朝未至,眾卿聚于殿外,可是有大事發(fā)生?”
嬴政話音剛落,便有大臣稟告:“回陛下,豈止是大事,根本就是天大的事。”
見眾臣子臉上肅穆莊重,就好像天塌了一般,嬴政便知有不好的事情,他忙問道:“到底是何事?你且速速說來。”
“陛下,昨日于鬧市之中,百越國天澤皇子他……”
“他怎么了?”
“被……被人給殺了。”
“什么!”
聞聲此言,始皇帝頓時都清醒了,他龍軀一震,險些長倒在地。
如今大秦方統(tǒng)一六國,寰宇之內,諸多因素尚不穩(wěn)定,而秦國和百越的關系本就是如履薄冰,兩國之間遲早會有一戰(zhàn),但不能是現(xiàn)在。如今,天澤死在了咸陽,無疑是捅破了兩國之間的最后一層窗戶紙。
若百越震怒,必然會發(fā)兵帝國,而今帝國面臨郡縣制改革,許多事情還未敲定,屆時,內憂外患,對于大秦的形勢十分不妙。
嬴政的臉色瞬間耷拉下來,他面露著兇色,群臣皆是不敢與之對視,俱都誠惶誠恐,朝堂之上,靜的可怕,仿佛連心跳的聲音都依稀可聽。
“到底是何人殺害了天澤?”
嬴政的聲音回蕩于大殿之中,正如臣子料想的那般,皇帝果然生氣了,而且還是震怒的那種,他的聲音如刀子一樣刺入他們的耳膜,聞之畏懼膽寒。
他們哪敢隱瞞,此事發(fā)生在鬧市,眾人都是看見了。
“是……是蒙家二公子所殺。”
“你是說蒙毅殺了天澤,怎么可能?”
“回陛下,殺人者便是蒙毅,于鬧市的百姓,皆可為證。”
得知殺人兇手是蒙毅,嬴政心里面有些遲疑,雖說蒙家二小子的名聲不好,但此子腦子靈活,很是討喜。
他所提出的“郡縣制”和制鹽之法,對于帝國發(fā)展壯大無疑是貢獻的極大的力量。
而且,嬴政對于蒙毅的印象不錯,盡管都傳他是敗家子,可每當見到這小子偷奸?;畷r,非但不覺生氣,反而有些莫名的想笑。
饒是這小子平常的確有些混蛋,但在這種時候,他不能不清楚帝國所面臨的形勢。
待嬴政詢問過其中緣由之后,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他也是攥拳暗忖:“這蒙家小子倒是頗有幾分血性。”
天澤調戲民女,已是觸發(fā)大秦刑法,蒙毅出面制止,天澤非但死性不改,竟是想要殺人,結果被蒙毅所殺,也算是罪有應得。
不過,畢竟殺人者為大,盡管嬴政欣賞蒙毅的血性,但為了給百越國一個交代,不得不將蒙毅捉拿至此。
“章邯何在?”始皇帝說道。
“臣在!”
章邯身為千牛衛(wèi),擔任守備皇城要職,更是嬴政的心腹,卻見他一步跨步,做行禮狀。
“你且速去蒙府,將蒙毅捉拿歸案,如若此子不從,可無需留手,就地正法。”始皇帝說道。
“末將領命。”
章邯授命而去,始皇嬴政掃過朝堂,朝政之上,卻不見李斯的身影,不禁問道:“為何不見李斯?他現(xiàn)人在何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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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府。
一位神情憔悴的中年男子正是站在門外,左右踱步,急躁不安。
這時,蒙毅從房中走出來,這位中年男子忙握著他的手,問道:“二公子,小女傷勢如何?”
“心月姑娘傷勢很重,好在已經(jīng)穩(wěn)住了病情,尚無性命之憂,為了保險起見,這段時日,暫且讓她住在蒙府養(yǎng)傷,不可隨意搬動,以免傷口惡化。”
昨日,蒙毅將李心月救回府上之后,由于傷及了腹部,體內大出血,他也顧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親,止血之后,又運用現(xiàn)代醫(yī)學知識,在進行傷口消毒處理之后,用針進行了縫合處理。
好在萬幸之中,天澤沒有刺中她的內臟,不然的話,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得知女兒沒有生命之憂,那人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與此同時,他噗通一下跪在蒙毅的面前,道:“二公子救小女之恩情,李斯此生不忘,請受我一拜。”
蒙毅做夢也沒有想到,李心月竟然是李斯愛女,前世他博覽群書,卻從未聽聞李斯還有一女,倒是野史雜談之中有著記載,不過,不是李心月。
“李大人快請起,您是長輩,如今卻要拜我這個小子,實在愧煞我也。”蒙毅連忙上前將其攙扶起來。
之前,蒙毅便是有愧于李斯,畢竟強了他的功勞,先一步提出“郡縣制”,如此大功正是欠他一個人情。
而今救了他的女兒,也是是兩清了。
“二公子不知,心月從小命苦,娘親早逝,臣有愧于她,便是對其寵愛有加,從小到大哪曾讓她受過半點委屈,昨日天澤的齷齪行徑,企圖非禮小女,若不是二公子仗義援手,恐小女貞潔不保,您當?shù)闷疬@一跪。”
“可心月姑娘為我擋下這一刀,如今說來,當是我要謝她才是。”蒙毅說道。
“話是不假,可女子的名譽比生命還重要,小女為您擋刀,乃她應該做的事情。”
于古代,女子將貞潔看的比生命還重要,不然的話,又怎么會有人編寫《列女傳》這一書呢。
蒙毅擺了擺手,豪爽地說:“李大人,你我之間同朝為官,陛下還讓我協(xié)助你督辦郡縣制改革的事情,算是同僚,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話就不說了,咱們喝酒去。”
對于眼前的這位少年,李斯倒是另眼相看,此子灑脫中透著豪爽,豪爽之中又不失婉約,說道:“二公子為了小女怒殺天澤,在此等關鍵時刻,殺害百越使臣,陛下必然將罪于你,你還有心情喝酒?”
李斯想到了,蒙毅又怎會想不到呢?
天澤被殺,百越必然會朝野震怒,如今兩國關系不算融洽,生怕捅破這層窗戶紙,如今這層紙不但捅破了,而且是捅的稀巴爛。
蒙毅背著手,站在高處的臺階上眺望著遠方,猛吸一口氣,豪爽地說:“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天塌了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
“難道二公子不害怕?”
“怕!可有用嗎?船到橋頭自然直,命運這種東西,豈是怕與不怕所能左右的。”蒙毅說道,“一切盡看命數(shù)。”
“好一個一切盡看命數(shù),李斯受教了。”
聽聞蒙毅這番話,李斯對于他的認知又是更深了一層,原以為僅是個有點才華的年輕小子,而今看來,他的才華,他的膽識,他對于人生的見解,遠超乎同輩之人。
“走吧,喝酒去??!”
說罷,蒙毅便是摟著李斯的肩膀,大搖大擺的喝酒去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章邯受命而至,而此時的蒙毅早已是站在府邸門前,將自己的雙手用繩索綁住。
章邯見之,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帶走!”
被帶走之前,郝建追了上來,嚎啕大哭:“少爺,您一路走好。”
本來蒙毅的心情還不算太糟,可這貨張口便是一路走好,頓時引來他的不悅,蒙毅回頭罵道:“狗東西,你哭墳呢?本公子是去受審,又不是去送死。”
“外面都傳開了,說少爺殺了百越皇子,想要活下來是不可能的。”
“閉上你的烏鴉嘴,膽敢再多說一句,本公子這就送去你見天澤。”蒙毅罵道。
郝建嚇得趕緊把嘴閉上。
臨走前,蒙毅又囑咐道:“你就老實待在府上,等人送本公子的食鹽專利費,要是敢多拿一文錢,等我回來打斷你的狗腿。”
“小的一定會遵照少爺?shù)姆愿馈?rdquo;
“走了!”
說完之后,蒙毅頭也不回的上了章邯的囚車,被五花大綁的綁到了朝堂上。
之前,章邯對于蒙毅還有些偏見,這次他雖是奉命捉拿,但聽聞事情來龍去脈之后,對于蒙毅有此男兒血性還是非常佩服的。
因此,對于她的偏見改觀不少。
很快,蒙毅便是被押解至皇城大殿之上。
待蒙毅身至朝堂,群臣見之,無不是對他的口誅筆伐,紛紛斥責他破壞兩國之間的關系,更是有人建議,立即拖下去五馬分尸。
“陛下,蒙毅蓄意破壞兩國邦交,為平息百越之怒,應立即斬首示眾。”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
一時間,眾臣異口同聲,之前蒙毅在大朝會上面狠狠的羞辱他們,這筆賬他們可是都記得,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豈能放過蒙毅。
待議論聲平息之后,始皇嬴政并沒有妄下決斷,而是看著蒙毅,厲聲呵斥道:“蒙毅,你可知罪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