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楊奉天牢牢抓在手中的墨斗,此刻突然爆裂了。
旱魃瞬間就失去了束縛,速度極快的向著山下沖去。
楊奉天因?yàn)橥蝗皇チ酥匦囊幌伦铀さ乖诘厣希调蓮乃拿媲芭苓^去的時候,他突然的跳起來一把將旱魃撲倒在地上。
“向南,動手!”他將旱魃按在地上扭頭對著我大聲吼道。
短暫的驚訝之后,我反應(yīng)了過來,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對準(zhǔn)了旱魃的腦袋釘了下去。
“噗嗤!”
我手中的桃木樁如同一根釘子一般對準(zhǔn)了尸體的眼睛方向打了進(jìn)去。
這一次,我沒有打偏。
隨著桃木樁釘進(jìn)去,我就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了出來。
“啊……”
這種聲音像是一個女人充滿了幽怨的慘叫。
尸體還在掙扎,但是因?yàn)槟X袋被桃木樁釘在了地上,她的所有掙扎都顯得無濟(jì)于事。
“向南,棺材釘給我!”楊奉天沖著我大聲喊道。
我一把將那天從趙老太爺?shù)慕鸾z楠木的棺材上取下來的棺材釘遞了過去。
楊奉天接過去,非常熟練的將棺材釘在了尸體的肩膀上。我過去就要幫忙,卻聽得楊奉天寵著我大聲吼道:
“你別過來!不準(zhǔn)幫忙!”
他的聲音極大,面容幾乎扭曲,我被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楊奉天的這副模樣。
我也確定很聽話的站在原地沒有過去。
旱魃就這樣被楊奉天用棺材釘釘在了地上,然后他從一旁拿出來了一個日鐵錘,用一塊石板墊在地上。
“丹玲,你是女孩,轉(zhuǎn)不過去,不要看!”他對著丹玲說完之后,便又扭頭看著我,緊接著說道:
“云向南,你是男人,你的看好了!”
“是!”我回答了一句,當(dāng)下上前幾步,仔細(xì)的看著。
“打旱魃,就一定要挫骨揚(yáng)灰,決不能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楊奉天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將鐵錘直接砸在了那一具尸體的手掌上,頓時我便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楊奉天咬著牙關(guān),一錘一錘的砸了下去。我就在旁邊一錘一錘的看著。
直到楊奉天將旱魃的腦袋砸碎的時候,大旱了十五個月的滄陽大地上響起來了第一聲驚雷。
伴隨著這一聲驚雷好像整個大地突然就活了回來一般,似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然而,雷聲斷斷續(xù)續(xù)的持續(xù)了三天,烏云也覆蓋了三天,卻始終沒有落下一滴雨。
我和所有人一樣,在欣喜如狂的盼望著一場大雨從天而降。
這一天晚上,雷聲還在半空中轟鳴,天地之間卻是一片烏云依舊掛著,沒有任何想要下雨的意思。
這一晚,楊奉天從土地里面挖出來了埋藏了二十年的一壺酒,讓丹玲做了一桌子好菜。
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個人喝了好幾杯。等丹玲被他支出去買酒的時候,楊奉天端著一杯酒看著我,“向南,你從小無親無故,是個苦孩子!丹玲也只有我這么一個爺爺,也是個苦孩子!”
我只是安靜的聽著,此刻酒已經(jīng)有些上頭了。
“我本想好好帶帶你,多教你點(diǎn)本事,但是現(xiàn)在看來也不行了!”
聽到楊奉天這么說,我忍不住問了一句:“奉天爺,怎么不行了?”
楊奉天長嘆了一句,沒有回答,卻將自己的衣袖卷了起來讓我看。
我隨意看了一眼,頓時嚇得酒醒了大半。我看見楊奉天的這一條胳膊如同被火燒過了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站了起來,急忙問道。
“三天前,我釘死了旱魃,也就意味我將和旱魃同歸于盡!”楊奉天語氣平緩的說道,說完他就指了指外面的天空,“你知道旱魃死了,這天為什么不下雨嗎?”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楊奉天卻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在等我呢!等了三天,時候到了!”他長嘆了一句,站了起來:
“時候到了,再過一會兒就是亥時了,一到亥時,雨水就會落下來!第一滴雨落地的時候,我就不在這人世了!”
我一聽這里,心中百感交集,就在我要開口說點(diǎn)什么的時候,他卻沖著我擺了擺手,示意我聽他說。
“不必難過,一切只有天意!向南,你會有大境遇!你記住就是!丹玲是個苦孩子,我希望……你們可以互相照顧!”
說道丹玲,楊奉天不由得神色有些暗淡。
“我在清水驛有個好朋友,丹玲若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去了清水,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他說完就往外面走,我拔腿就追了出去。
“奉天爺爺!”我大聲的喊了一句。
“你不要出來,第一滴雨就快落下來了!”
說完,楊奉天就快速向著黑夜中走去。
他走后有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雷聲大震。
我倚著門癱坐了下去,心中百感交集,萬千悲痛一并涌來。
“嘩……”我聽見了雨滴的聲音。同時也聽到了楊奉天死亡的聲音。
在大雨中,我聽見了腳步聲。我驚喜的站起來,我以為是楊奉天回來了,但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卻是丹玲。
她欣喜的跑進(jìn)來,一邊跑一邊喊著:“下雨了,下雨了,爺爺真的下雨了!你說的太對了……”
她看見我在門口,笑得更加得意:“向南哥,終于下雨了,終于下雨了!”
我看著她,擠出來了一點(diǎn)微笑:“是啊,下雨了,終于下雨了!”
雖然是深夜,但是我能夠聽到整個九彎十八官都在發(fā)出興奮的吶喊聲,要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丹玲問她爺爺?shù)男雄櫍野凑諚罘钐旖唤o我的說法回答了她。
丹玲覺的很奇怪,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但是她沒有問。
雨點(diǎn)落下,緊接著而來的就是暴雨。
我喝完了一杯酒,囑咐丹玲一個人在家要關(guān)好門窗。
我頂著大雨在干灣子方圓三里走了三圈,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那么一點(diǎn)時間,楊奉天不會走遠(yuǎn)。但就是找不到。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我找了整整一夜。
楊奉天如同在大雨中蒸發(fā)了一樣。
我回到了破瓦窯一樣的家中,躺在了爛褥子上,終于淚如雨下。
我有一天一夜沒有吃飯,第二天清晨,從一堆爛褥子里面爬起來去找丹玲,發(fā)現(xiàn)她家的門大開著,屋子里面很亂,但卻沒有丹玲的蹤影。
我大聲的向著周圍的人詢問,才知道在天剛亮的時候,滄陽守備軍的人下來。丹玲被他們帶走了。
我腦袋瞬間就是的一陣轟鳴,隨即想起了趙華。
我發(fā)瘋一般的向著滄陽方向跑去,跑出去很遠(yuǎn)的一段距離,我才清醒過來:
趙華是少帥,我只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我若這樣去了也救不會丹玲,指望別人幫忙時候不可能。
我痛恨自己無能,哭天喊地之間看到了一碧萬頃的翠湖。
翠湖的水又重新回來了,好像是昨晚的大雨給了補(bǔ)給。同時,我想起了翠湖邊上的老祖婆。
別人不會幫我,也幫不了我。但是,老祖婆可以,她一定可以!
是的,她有三個條件要我答應(yīng),但別說是三個,就是三十個,三百個我也答應(yīng)。
只要能救丹玲就讓我立即死了也無所謂。
我沖進(jìn)了老祖婆的家中,那依舊還是一間很小很黑的屋子,我跪倒在老祖婆的面前:
“祖婆,我求你幫忙來了!”
“這么說,你愿意答應(yīng)我的條件了?”
“我愿意!”
“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用想,不管是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