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陳寒一踹開門。彼時,胡司令已經(jīng)翻起了白眼,嘴巴都歪了。
枝香看到陳寒一,有些吃驚,她把頭發(fā)勒得更緊了。
眼瞅著胡司令脖子上的血管就要被勒爆時,陳寒一將手中的判官筆飛了過去。一道白光閃過,枝香的頭發(fā)斷了,她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你還是來了。”她的聲音冰冷里透著一絲絕望。
“我來晚了。”陳寒一望著癱倒在地上的胡司令,被枝香占了身體的胖太太,以及躺在床上的塞滿稻草的人皮娃娃,暗暗攥緊了拳頭。
“我沒有能夠阻止你,救幾條性命,減輕你的罪孽。”
“不,你不用自責(zé),他們都該死。人常說殺人償命,這很公平。”
“他們的生死,應(yīng)該由人來決定,而不是你憑一己之念就能夠肆意妄為的。我相信,倘若交給人間的衙門來審判,他們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而你,也不必再鑄下大錯。”
“人間的衙門?那些當(dāng)官的,敢給他們定罪?那是自斷官路,自找死路。我告訴你,這些當(dāng)官的,是最不能信的了,稍稍給他們點好處,他們連你的生死都能改。你們陰間有生死簿,陽間也有!”
陳寒一搖搖頭:“我不相信,你太固執(zhí)了。”
枝香揚起頭顱,哈哈大笑起來。風(fēng)把窗子吹得呼啦作響,也把她的頭發(fā)吹得凌亂無比。
“事已至此,跟我回陰間吧。”陳寒一看著她,收起了判官筆,暗中攥住了鎖魂鏈。
枝香只是笑,并不答話。
陳寒一身子一掠,便到了她的面前,抬掌對著她的后背一拍。胖太太臃腫的身子倒了下去,黑色的血從后她腦勺上的洞里漫流而出。
枝香立在墻邊,臉上的刀疤縱橫交織,眼角殘留著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我在這世上只活了二十三年。那些好人家的小姐們,十八九歲就結(jié)了婚,二十三歲,孩子都有這么高了。”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嘴唇褪去了恐怖,只剩下一種凄然的美,像極了一朵綻放在季節(jié)之末的花。
“可我呢,每天都在同一張床上,陪著不同的男人睡覺。沒有人把我當(dāng)成個真正的女人,甚至,在他們眼中,我連個人都不算。他們表面上甜言蜜語地討好我,實際上呢,就是想跟我上床。我是個婊子,無情無義,還不如一件衣服。”那雙慘白的眼珠,此時竟然閃爍起了微弱的光澤。
“冥冥之中,都是定數(shù),你無法左右,不必自怨自艾。”陳寒一覺得自己的心頭有些沉重。
“我殺了這么多人,到了下面,是不是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不盡然。到那時,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枝香慘然一笑:“多謝。”
“時候不早了,我?guī)闵下钒伞?rdquo;陳寒一拖著鎖魂鏈,朝枝香走去。
枝香閉上了眼睛,不愿再做一點掙扎。
鎖魂鏈在陳寒一的手中發(fā)出寒光,映在枝香慘淡的面孔上。
外面躥過一個影子,“呼”的一聲,窗戶被吹開了,一道黃光鉆了進(jìn)來,房間內(nèi)起了一股強而有力的勁風(fēng)。
一個穿著杏黃色道袍、須發(fā)全白的老道士閃到了枝香的面前,他的手中拈著一張符紙,不由分說,便貼到了枝香的面上。
“嗤”的一聲,符紙上起了一團火苗,迅速地在枝香的臉上蔓延開,并籠罩了她整個身體。枝香私心裂肺地嚎叫著,老道士念動咒語,冷眼旁觀。
陳寒一見狀,急忙用判官筆在地上畫了一道水靈符,并攤開手,將水靈符吸到掌心,他一翻掌,將水靈符送出,突然,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道布滿符紙的墻。
“居士,你還是欠缺點火候,回去修煉幾十年,再出來賣弄吧。這點小伎倆,壓根就登不上臺面。”符紙墻后,傳來老道士的笑聲和枝香的慘叫聲。
“膽敢妨礙陰司事務(wù)者,殺無赦!”一股熱氣在陳寒一的體內(nèi)游動,他的眼睛成了紅色,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雙手合十,面前登時現(xiàn)出一道金色的光刀,隨即手腕一轉(zhuǎn),那光刀便劈了出去,只聽得“咔”的一聲響,那面盡是符紙的墻被從中間劈成兩半。光刀化成一條火龍,將墻吞噬得一干二凈。
老道士站在后面,臉都嚇白了,幾根稀稀疏疏的胡子抖動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竟然有這般能耐。
而枝香,卻已沒了蹤影。地板上,留下了一團黑色的污跡。
陳寒一怒目圓睜,不等老道士反應(yīng)過來,便沖過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死死地按在了墻上。
“你……你是誰,竟敢……竟敢對我如此無禮……”老道士被掐著脖子,那張老臉皮擰巴在了一起,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神氣與高傲。
“我是誰?我是你的祖宗!”陳寒一抬手便對著老道士的臉上甩了一巴掌,那半邊臉登時便腫了起來。
“豬頭道士!”陳寒一惡狠狠地盯著他,眼睛里有兩團紅色的火焰。
“你……你這么做,是要負(fù)責(zé)的……居士,我勸……勸你莫要太過囂張,不然,沒……沒有好果子吃……”老道士的臉已經(jīng)變成了青色,即使氣上不來,嘴巴依舊在喋喋不休著。
“陰司的事,你插手不得!她,你也動不得!”陳寒一的手中運足了力氣,他的大腦中一片混亂,有血的殷紅,火的炙熱。他的手指宛如堅硬無比的鐵鉗,片刻之間,便能使老道士的脖子斷成兩截。
“放開大仙!”一根槍管抵在了陳寒一的后腦勺上。
“不自量力。”陳寒一壓根就沒有把這小東西放在心上,他冷笑一聲,正要將老道士生生掐死時,胸口忽然一陣刺痛,一束金光從胸口射出,沖向了他的手腕。
疼痛使得陳寒一猛地一松手,就在這一剎那,老道士腦袋一縮,身子砸在地上,他顧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連滾帶爬地朝舉著槍的胡司令爬去。
陳寒一眼睛里的紅色消失了,一股涼氣從頭頂直直地鉆了進(jìn)去,冷透了他的五臟六腑。
“你小子,別動。來人!”胡司令指著陳寒一的后腦勺,大聲呼喝。
一陣激烈的腳步聲。門推開,進(jìn)來了一隊全副武裝的大兵,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的對著陳寒一。
似曾相識的場面。
陳寒一準(zhǔn)備先發(fā)制人,給這群不識相的人一點顏色瞧瞧。
“無量天尊,胡司令,不可隨意起殺戮之念,這位居士想必也有除魔誅邪之心,只是能力有限,未得成功,見貧道搶了他的風(fēng)頭,心里生出了點妒意,這沒有什么。”老道士笑瞇瞇地把胡司令的槍按了下去。
“這位居士,如若愿入貧道門下,貧道可盡心盡力指點你,假以時日,必將有些許成就。”老道士捻著幾根白須,眼里流露出狡猾的光芒。
陳寒一冷冷地說道:“不必。”他一撩長袍,就要走出去,卻被老道士一把拉住。
“怎么,傷了本道長,一聲不吭就要這么離開?”老道士換了語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剛才的賬,我還沒有同你算,你不要無理取鬧,不然,別怪我手下無情。”
“喲,居士,口氣倒是不小,今日,除了貧道,還有數(shù)十支槍,怕你是插翅難逃。”老道士對著胡司令使了個眼色,胡司令一步上前,槍口抵住陳寒一的太陽穴,“嘿嘿”笑了幾聲。
老道士拍了拍陳寒一的包袱,笑道:“這里面想必是居士的寶貝。”
陳寒一瞪了他一眼:“我勸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
“居士剛剛自稱是我的祖宗,貧道倒想見識見識,我這祖宗到底藏了什么寶貝!”老道士話音剛落,手便向陳寒一的后背抓去。
陳寒一飛起一腳,踹向老道,老道的身子飛了起來,撞向窗戶,“嘩啦”一聲,玻璃碎了,老道從窗戶里飛了出去,直直地墜到樓下。
一聲慘叫。
“媽的……”胡司令正準(zhǔn)備扣動扳機。陳寒一右手抓過他的槍,左胳膊鎖住了胡司令的脖子,他調(diào)轉(zhuǎn)槍口,學(xué)著胡司令的模樣,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你媽的……”胡司令罵罵咧咧的,很不老實。
陳寒一的手指勾了勾。
“哎……這位……這位高人,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讓他們把手中的東西都扔了,我不想傷及無辜。”
胡司令以為陳寒一口中的“無辜”是自己,急忙招呼道:“都別愣著,聽高人的。”
大兵們都把槍扔到了地上。
這時,房間的角落里,響起了“咕咕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