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影站在了床邊,她水草一般的頭發(fā)披散下來,遮住了那張血糊糊的臉。
她輕輕地啟開龜裂的嘴唇,“咯咯咯”笑了笑。
像是有人在房間里澆了一桶鮮血,血腥味迅速地充斥著每個角落。天邊漸漸有些亮了,胖太太翻了個身子,嘴巴嘟噥了兩聲,似乎是在說夢話。
枝香蹲下了身子,下巴擔在床沿上,用兩顆白眼珠冷冷地盯著胖太太。
胖太太睡得很死,豐滿的胸脯平和地起伏著。她伸出肉嘟嘟的食指,捅進了鼻孔里,轉(zhuǎn)了幾圈,方才掏出來。
枝香對著胖太太的臉上吹了一口濁氣。胖太太眉頭先是一皺,隨后極不耐煩的睜開了眼睛。
水草一樣雜亂的長發(fā)、血肉模糊的一張臉、那僵硬無比的笑容。
枝香翻了翻白色的眼珠,流出了兩道殷紅的血。
胖太太臉沒了一絲血色,一個勁地抽搐著。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卻不能夠喊叫一聲。枝香褪去外皮、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正掐著她的脖子。
“呃呃呃”,胖太太的喉頭顫動著,聲音都被關(guān)在了喉嚨里。她的嗓子又癢又疼,仿佛鉆進了一窩蟲子。
枝香沒等到胖太太發(fā)出最后一點聲便鉆進了她的身體里。她纖細的身軀躲在里面,感覺很寬敞,很舒服。
她坐在床沿上,等到了天亮。那張盡是肥肉的臉上,咧開了一抹笑容。枝香洗漱完畢,站在門口,望著府里來來往往的傭人們,“咯咯咯”笑了起來。
“太太,該用早飯了。”一個丫鬟對著枝香行了個禮。
枝香認得她,就是那晚站在胖太太身旁的丫鬟。
“好啊,你倒是第一個送上門來了。”她一邊想著,一邊拿眼睛把丫鬟上下打量了一番。
“這層皮還不錯,就是手有點糙,大不了到時候砍掉就是了。”
她笑吟吟地拉過丫鬟的手,讓她坐下。丫鬟不敢,一個勁地往后面縮著。
“妹妹,你不要怕,過來。這么些年,真的是苦了你了。”
“這,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太,太太,您出去用膳吧。”丫鬟的手微微發(fā)抖,她覺得胖太太有些古怪,極有可能心里正在醞釀著什么壞點子。而胖太太的手段,她之前也是見識過的。
“妹妹,咱們呀,不用急。我呢,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從今天起就是自由身了,咱們一起吃個飯你就走,我還給你包五十塊現(xiàn)大洋。”
丫鬟愣了愣,過了許久方才緩過神來。她看著面前這位平日里心狠手辣的太太,內(nèi)心疑竇叢生,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哎喲,你看看,還是不信我。”枝香“嘿嘿”笑了笑,起身走到里屋,從一個大箱子里掏出一個布包,里面有她提前包好的五十塊大洋。
她把包扔到了桌子上,大洋“嘩啦啦”灑了出來。丫鬟看得眼睛都直了,老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下子信了吧。”枝香笑著,又一次拉起了丫鬟的手。
“妹妹,這些年辛苦你了,你看這手,都糙成這樣了,唉,真是遭罪啊。”
陰風驟起,“吱呀”一聲,門合上了。
一個小時前,陳寒一就來到了胡府門口。
面對著這么一個算命先生打扮的人,門口幾個端槍的士兵說什么也不肯讓他進來。陳寒一本來打算硬闖,但上次裁縫店掌柜那個事兒讓他長了記性。他又抬頭看了看天,眼見太陽出來了,府里面聽著也沒啥動靜,便覺得沒什么大礙。
“陽氣如此之盛,加之府上壯年較多,料想她暫時也不敢作祟。奔波了一夜,我也有點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番,想一個周全的法子,等到了晚上再來料理這件事情,那時候,他們可是無論如何都攔不住我的。”他一撩長袍,將掛在衣襟上的眼鏡掏出來,瀟灑地扣在了眼睛上。
“一個臭算命的都能這么牛氣了?”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撓了撓后腦勺。
可陳寒一沒有想到,在他走后不久,胡府里就死了人。
枝香把沾滿鮮血的手,往丫鬟的衫子上擦了擦。
紅木圓桌上,鋪了一張光滑完整的人皮。人皮之上,是兩只露出白骨的斷手。
“原來,剝下來的人皮是這樣子的。這兩個大一點的洞,是眼睛,下面小一點的洞,是鼻孔,再往下,是嘴巴。喲,她的嘴巴被我給撕壞了。”枝香的手劃過人皮,心里升起了一股復仇的快感。
“妹妹,你要是成了鬼,就找你的太太報仇。你一定要記住這張臉,是她親手剝了你的皮。”枝香照著鏡子,朝那張肉臉上輕輕打了一巴掌。
丫鬟的皮孤獨地躺在桌子上。枝香把她血糊糊的尸體塞到了床下。
“軟巴巴、黏糊糊的,真像是一堆剔了骨的肉。人人都說我生前多么多么賤,這死了,誰還不是一個樣,除了灰就是一灘又爛又臭的肉泥。妹妹,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寂寞,不要怕,我過會兒就找個男人來陪你。我要看著你們?nèi)赓N著肉,看著你們臭烘烘的尸體,被老鼠一點點地啃掉。”
她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縫里面擠出了一絲綠光。
門上了鎖,除了枝香,誰也進不去。
她揚起高傲的頭顱,在院子里走著,輕蔑的目光從傭人們身上掃過。她十分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不過,她也沒有忘,出來是要找那兩個名叫大龍二龍的家伙。她要讓他們死。
枝香的腦子里,各種折磨人的想法都冒了出來。她的腦子里惦記著三張皮:丫鬟、大龍和二龍的。至于胖太太和胡司令,她得讓他們死得更慘。
用完早點,她走到后花園里散步,隨手折下一枝花,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忽然感覺到心里一酸。
她想到了胡司令曾對著鏡子給她插了滿頭的花。
枝香狠狠地把花扔到地上,用腳踩成了泥。
走出花園的時候,她見到了大龍和二龍。他們倆臉色枯黃,體型較之那日瘦削了不少。
枝香冷笑一聲,暗自想道:“果然心里有鬼,這幾日想必他們倆也過得不得安生。”
面對眼前的太太,大龍二龍有些局促不安。那天晚上的情形歷歷在目,回想起胖太太那天晚上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二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太太早。”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上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且久久地不敢把頭抬起。
“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嗎,你瞅瞅,你們倆就那點出息。”枝香嗔罵道,內(nèi)心已經(jīng)萌生出一條毒計。
“起來起來,不用這個樣子,其他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想把你們怎么樣呢。”枝香笑吟吟地說道。
二人站直了身子,但是眼睛一直注視著地面,不敢看枝香。
“你們倆啊,是我的功臣,我能除了那個賤人,還多虧了你們倆呢。這么著吧,今天中午,我擺一桌菜,單獨請你們倆,算是謝謝你們了。”
大龍二龍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個勁地對著枝香磕頭。
“太太,饒了我們吧,我們保證不會讓那件事情走漏半點風聲。”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說要謝謝你們,就是真的謝謝你們,只不過之后,你們不能再留在府上了,省得以后出什么岔子。到時候,我會給你們一人五十塊大洋,你們回家娶個媳婦,把這件事情給我爛在肚子里。”
大龍二龍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喜色。
“太太,您這話可……可當真?”
“槍子兒和現(xiàn)大洋,你們自己選一個。”
二人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勁地感謝枝香。
“回去吧,我去讓廚子準備準備,到時候通知你們。”枝香擺了擺手。
大龍二龍離開后,枝香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嘴角向上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