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義母,我剛回到江城,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久留了。”
秦牧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武穆順勢站到了他身后。
“這么快就走啦?”
江海山還算淡定,但他聽到武穆朝秦牧報告的時候,心里還是一驚。
他想過自己這兒子十年從軍,必定大有作為,但卻沒想到這次回來,直接一步登天。
“嗯,我過段時間再來,說不定到時候,能趕上江丫頭的婚宴。”
秦牧說完,便抽身離開,留下一個讓人不敢直視的背影。
等到秦牧離開,在場所有人才爆出一陣陣驚呼聲。
“將……將軍?”
“你們看到秦牧旁邊那個人了嗎,太嚇人了!”
三姑被直接嚇癱在地上,回想起之前秦牧那威嚴(yán)至極的一眼,只覺得一陣后怕。
趙家成也臉色蒼白,雙手發(fā)抖,差點喘不上氣。
他怎能想到這一個小小江家里出來的人,來頭竟然這么大!
這太匪夷所思了!
江海山送走秦牧后,才回過頭來,哼哼道:“看你們這些人模狗樣!”
“老黃,你家不是包了個場地嗎,還想讓我家小牧給你們搬磚來著?”
“沒有沒有,我這哪敢啊……”老黃極其尷尬地笑了笑。
“那你們家那個送水店呢?剛才不是叫得挺大聲的嗎?”
“不是,我這不開玩笑嘛。”
“還有你家……”
聽著江海山這一輪質(zhì)問,圍觀的一眾人都臉上無光,作鳥獸散。
主要是剛才秦牧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太過嚇人,久久不能平靜。
請一位軍部人員給他們干苦力活。
就算秦牧答應(yīng),他們敢嗎?
江海山滿臉得意,以前升職的時候都沒現(xiàn)在高興。
主要是這段時間過得太憋屈了,時不時就聽到有人在議論他江家,說為了面子攀附權(quán)貴,連女兒都賣出去了。
現(xiàn)在秦牧替他把這一巴掌打下去,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誰以后還敢說他老江家不要臉,賣女兒?
趙家成也自覺尷尬,找個借口就帶著三姑等人離場了。
最后,只剩還沒回過神的江箏。
無論她一雙粉拳怎么緊握,連指甲都陷進(jìn)肉里,都無法平息心中的波濤起伏。
怎么會這樣?
這個當(dāng)初被自己父親撿回來,一直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家伙,只是過了十年,怎么會變化這么大!
在她心中,以秦牧的本事,就應(yīng)該默默無聞,拼死也走不出這個小縣城才對。
這樣,才能證明她秉持自己主見,下嫁豪門趙家,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行!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說罷,江箏不管父母阻撓,一路沖下樓,正好趕上秦牧上車。
“江丫頭,怎么了?”秦牧坐在副駕駛,看見江箏,笑著道。
“你……”
江箏看著秦牧這副和十年前一樣的笑容,很多掛在嘴邊想問的話,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來。
她忽然想起來,小時候自己遭同班幾個男孩子欺負(fù),哭著臉回家被秦牧看到的時候,秦牧二話不說,就沖回學(xué)校。
那時候秦牧還沒現(xiàn)在這么高壯,甚至有些弱不禁風(fēng),但卻硬扛著幾個人的拳頭,將他們?nèi)孔崤肯隆?/p>
等江箏再看到秦牧,秦牧已經(jīng)滿臉都是腫包,但還撐著這副笑容,告訴她,有他秦牧在,以后沒人敢欺負(fù)她了。
怪不得,父親當(dāng)初抱他回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對秦牧要好。
怪不得,自己說死也不嫁給秦牧,而是選擇豪門趙家的時候,江海山連連嘆氣,像是老了十歲不止。
如今以秦牧的身份,這份姻緣,她終究是錯過了。
江箏想到這,不禁有些黯然神傷,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到時候,我的婚宴,你會來嗎?”
良久之后,江箏鼓起勇氣,正視秦牧,故作灑脫道。
秦牧看了江箏兩眼,隨后重重點了點頭。
“嗯,我會來的。”
……
“感覺那小丫頭,和你關(guān)系不是很好啊。”武穆開著車,打空問道。
在戰(zhàn)場上,他們是絕對的上下屬關(guān)系,但在平時生活里,有時候不會計較這么多,所以武穆說話通常都很直。
“小時候我剛到江家,她就和我不是很對付。”秦牧閉著眼,回味道。
畢竟都是小孩子,平日像個小公主一樣被家里供著,突然被一個外來人橫刀奪愛,拿走了父母大半的傾愛,換哪個小孩心里都不舒服。
但秦牧心思早熟得很,從小就什么都讓著江箏,才沒把這矛盾放大。
直到秦牧離開從軍幾年,情竇初開的江箏開始想要追求趙家成,卻遭到江父拒絕,并明確希望她嫁給秦牧的時候,江箏就徹底不干了,非要嫁入趙家,證明自己父親是錯的。
“可惜了。”武穆噘著嘴,搖頭道。
他話里指的,自然是江箏。
“不說這個了,找到合適的住處了嗎?”秦牧揉了揉太陽穴。
因為接下來要著手調(diào)查自己生父母的死因,所以在江城暫住一段時間。
“找到了,燕歸園小區(qū),在江城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環(huán)境,而且和江城中學(xué)距離不遠(yuǎn)。”武穆回應(yīng)道。
“哦?”
秦牧聽到后半句,突然覺得不錯,因為他就在這江城中學(xué)讀過兩年書,看來以后時不時,可以回老校區(qū)懷念一下。
至于購買豪房的錢,秦牧懶得細(xì)問,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這些小數(shù)字已經(jīng)不在他管理范圍內(nèi)了。
因為是一級豪房,等到秦牧入住燕歸園小區(qū),整個房子已經(jīng)裝修布置完畢,連家具都擺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而風(fēng)格,武穆也特意隨秦牧的喜好,挑選的是偏中式,簡樸風(fēng)的房子,所以當(dāng)秦牧推開門,沒覺得太過奢華晃眼。
“我睡主臥,你隨便挑個客臥,也都坐一天車了,困了就自己回房躺著。”秦牧打了個哈欠,拿了些新衣服,準(zhǔn)備去洗澡。
“對了,那個朱斌什么情況?”秦牧想起這茬,問道。
“我派人跟蹤著,他離開之后,又找?guī)讉€遠(yuǎn)方親戚借了錢,現(xiàn)在還在賭場里泡著。”
“看來他是沒把將軍的話放眼里。”
武穆如實報告。
“行,明天找他算賬。”
秦牧點了點頭,淡然的話語中含著三分殺氣。
因為他向來,說話算數(shù)。
……
第二天清晨,秦牧隨意吃了個早餐,趁著朝陽蓬勃,穿著一件寬松的運動服,繞著小區(qū)小跑了幾圈。
等到回來,武穆已經(jīng)備車等在小區(qū)門口。
“走吧。”
江城第一福利院,又稱小搖籃福利院。
這是江城最大的一家育兒機構(gòu),由市里親自撥款建造,地處城中心,環(huán)境優(yōu)秀,堪比豪華高校。
而且籠蓋了全市大量優(yōu)秀的教育資源,兼顧幼兒教育,對留守兒童的照顧等各方面,經(jīng)常受到市里領(lǐng)導(dǎo)的好評價。
“將軍,到了。”
經(jīng)過十幾分鐘的車程,小搖籃福利院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我曾經(jīng)在這過了七年。”秦牧說著,眼中情緒萬分。
無法想象,一對父母要在如何的死境之下,才能狠下心,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一個陌生的地方足足七年。
武穆趁著這個時間,停好車去辦理入院手續(xù)。
連連搖頭,秦牧沒再陷入回憶,只是走到一旁的一個空大廳前,略感疑惑。
“我記得,這曾經(jīng)是個圖書館,怎么關(guān)了?”
小時候,秦牧經(jīng)常泡在圖書管里,一看就是幾個小時。
但眼前那個熟悉的地方,卻大門緊閉,看上面積攢的灰塵,至少有好幾年沒開門了,透過玻璃門,能看到里面的書架早就空空如也,只有幾張破凳子擺著。
不知為什么,秦牧突然覺得整個福利院有些冷清,沒有多少小孩子天真的嬉笑聲。
“弄好手續(xù)了,朱斌大概在哪我也問清楚了。”武穆辦完事回來。
“不急。”
秦牧沿著路走向福利院內(nèi)部。
武穆見狀,也收聲,連步跟了上前。
這里是負(fù)責(zé)管理孤兒還有留守兒童的一個小院子,隔著小木欄能看到不少小孩子在里面打鬧。
秦牧沒管保安,一步踏了進(jìn)去,后面的保安還想阻攔,就全被魁梧的武穆給攔了下來,加上武穆手里那份通行證,也就沒敢多說。
秦牧走進(jìn)小院子里,沒有大動聲響,反倒是找了個角落,安靜地坐下。
在他身邊,有一個落單的小女孩,別的小孩都在結(jié)隊玩游戲,只有她在一旁,用沙子堆著小城堡。
秦牧也把玩著一個小泥球,幫小女孩堆著城堡。
小女孩顯然對秦牧這個大人有些驚訝:“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秦牧,那你叫什么名字呀?”秦牧輕聲問道。
“我叫思思。”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回答道。
秦牧笑了笑,這女孩倒是和小時候的江箏有幾分相似。
“你在這過得怎么樣?”秦牧試探地問道。
小女孩聽到秦牧這個問話,神情突然變得慌張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思思很好,思思在這過得很快樂。”
聽到這個回答,秦牧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端倪。
不過外面的保安卻是突然急了眼,急忙叫喚道:“里面那個人干什么呢!快出來!”
眼見秦牧沒有回應(yīng),保安拿出腰間的抽棍,但還沒跑出兩步,就全被武穆摁倒在地上。
秦牧想伸手握一下思思的手。
思思卻如同觸電一般,連忙縮了回去,蹲在角落,滿臉恐懼地哭叫著。
“思思不敢了,思思會聽話的!叔叔不要打思思了!”
聽到這句話,武穆已經(jīng)看到秦牧的臉色漸漸轉(zhuǎn)陰。
“放心,有哥哥在,沒人膽敢欺負(fù)你們。”秦牧蹲在思思旁邊,雙手?jǐn)傞_,靜靜等著。
他的話仿佛有一種奇妙的說服力,思思聽得半信半疑,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秦牧小心地掀開思思的長袖,整個人卻是愣住了。
在他的眼前,那原本稚嫩白皙的皮膚上——
赫然是十幾道密密麻麻,用鞭子抽打過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