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個人圍著打，我們擠不進去。”

“什么！他媽的！”毛飛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咬牙罵道：“早給他說過別他媽的惹那些滿腦子肌肉的人！他偏不聽！我弟弟人呢？！”

“送往醫(yī)院了。”

雖然已經回答過一次，但是這士兵依舊不厭其煩，大著嗓門匯報。

毛飛虎一腳踢飛一枚石子，暫且發(fā)泄一下怒火，跨上摩托車往醫(yī)院疾馳而去。

對此并不知情的鄭飛，已經回到了部隊營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思量著張妍他們的事情該如何解決，幾日沒能忍住脾氣，將夏成天揍了，那此時要想辦妥，恐怕有些困難了。

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張妍他們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畢竟這些心地不壞的農村人，與自己有淺薄的交情，于公于私，都需要將此事解決。

而張妍，更需要妥善安排，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淪為外圍那些女人，那會讓鄭飛內心難安，即便死后，也不能去面對侯明。

疲憊感席卷而來，這一刻，他算是完全卸下了所有防備，沉沉睡去。

……

夜已深，那漆黑的角落里，似乎潛藏著無盡的殺機。

鄭飛護著葉葉，潛伏在一堆廢墟里。眼神盯著幾米遠處隱約而動的影子，呼吸漸漸悠長起來。

乖巧懂事的孩子，會讓人心疼。

葉葉就是這樣，趴在硌人的爛石碓里，雖然偶爾輕輕扭動身子，卻沒發(fā)出半點聲響。

收回目光，手掌輕輕搭在葉葉頭上，嘴唇湊近她的耳邊，輕言：“葉葉，再忍忍，你伍叔叔馬上就會來接咱們了。”

葉葉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瘦小的身子卻輕輕抖動，鄭飛能夠察覺，恐懼正漸漸支配這個年幼的小女孩。

再懂事的孩子，也跨越不了年齡，她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罷了。還能多要求她什么呢？

對于黑暗的恐懼，大過對喪尸的恐懼，怕黑是孩子的天性。他們會覺得，黑暗里，有所有一切可怕的事物。妖怪，巫婆，哪一樣不比喪尸可怕呢？

她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鄭飛伸手輕輕扶住她的肩頭，入手處卻是一片冰涼。

“該死，下午剛下了雨，夜晚有些濕涼，自己還沒覺得，葉葉是孩子，肯定會冷！”

暗惱自己的粗心大意，又對葉葉表現(xiàn)出來的乖巧懂事而欣慰。將身上有些臟的短袖脫下，輕輕蓋在葉葉身上。

小姑娘回過頭，瞪著無邪的大眼睛，望著他笑了。

“謝謝哥……”

還沒等她說完，鄭飛卻動了，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抄起她的腰，小小的身子夾在腋下，發(fā)足狂奔。

被發(fā)現(xiàn)了。

前方那些喪尸，像是聞到了肉味的蒼蠅，一窩蜂地向這邊沖來。

他的體能速度都不弱，但是面對喪尸的奔襲，兩者距離還是漸漸被拉近。

葉葉驚恐地望著后方，眼睛里閃現(xiàn)出淚花，低聲說：“哥哥，你的短袖掉了。”

鄭飛突然沒來由地一樂，開口安慰道：“沒事，葉葉乖，等你伍叔叔來了，咱們去找新衣服穿。”

狂奔依舊，那讓人掛念的發(fā)動機聲還未響起，自己就不敢停下腳步，喪尸的奔襲速度極快，他只能左拐右拐，讓喪尸的奔襲速度失去優(yōu)勢。

喪尸僵硬的動作限制了它們行動的連貫性和快速的反應能力，當你拐彎之后，它們會往前跑半米才能反應過來轉彎。

這種鎮(zhèn)中街道內，利用這種方法，甩掉許多吊在隊伍尾部的喪尸。

只是，事與愿違，鄭飛終究還是被堵在了街道中。前方三只喪尸，身上掛著皮肉，散發(fā)著惡臭，看到鄭飛之后，拖著斷腿向著鄭飛撲來。

“葉葉，抓緊哥哥。”

鄭飛將葉葉抱起，然后背在背上，讓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脖子。

而自己，借著力道一沖，腳下一蹬墻面，竄起一米高，一把手抓在門面牌的鋼架子上，鋼架驟然受力，螺栓發(fā)出咔啦的聲響，斷裂開來，鋼架頓時傾斜。

劇烈的抖動讓鄭飛的手差點松開，另一只手趕緊抓住鋼架，腰部一挺，雙臂將整個身體拉了起來，搖晃的門面牌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他小心翼翼，生怕廣告牌斷裂，兩人掉落尸群之中。

“葉葉，抓好了。”

門面牌最后支撐的空心方管受力力道，緩緩向下彎折，鄭飛額前冒出冷汗，感受到身體一點點的下落，那顆心也漸漸發(fā)出強勁聲響。

向下望了一眼，近十只喪尸嘶吼著，撓著墻，還有遠處正在奔襲而來的喪尸。心中一狠，繼續(xù)伸手攀爬，空心方管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繃斷前一刻，卻有了一瞬間的停頓。

鄭飛雙臂猛地往上一拉，廣告牌最后一絲支撐斷裂，向下墜去，而鄭飛卻單手掛在了一旁的窗戶防盜網之上，汗流浹背地喘著氣，對葉葉說：“咱們活下來了。”

小葉葉趴伏在鄭飛肩膀輕輕啜泣，嗚咽著說：“要不是葉葉，哥哥肯定早就跑了。都怪葉葉。”

鄭飛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別哭了，你聽。”

哭聲漸停，葉葉抬起頭，四下搜尋傳入耳中的轟鳴聲，欣喜地說：“是伍叔叔來了。”

從發(fā)動機的聲音能夠判斷，伍勇躍成功地盜出了車行內的那輛新款展覽車。

不久之前，幾人面對圍堵喪尸，慌不擇路，逃到了一間店面之中，歇息時才發(fā)現(xiàn)，對面是一家車行，透明的玻璃內，展示著一輛新型的越野車。

愛車的伍勇躍，頓時像是來了快感，煩躁不安，只盯著那輛車不撒手。鄭飛也認為他們想要突圍，必須乘車而行，不然肯定躲不過喪尸的圍堵。

計劃如下，伍勇躍和羅素兩人，前往車行內，盜取那輛車，而鄭飛和葉葉兩人，引開喪尸的同時，躲藏起來等待他們驅車救援。

被數十只喪尸圍堵的鄭飛，穿過一家前后通透的餐館之后，便拉著葉葉躲藏了起來。

這才有了之前兩人匍匐的場景。

此刻的鄭飛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手臂用力一拉，身體往上升去，站立在窗外的凸臺之上，一點點挪動著腳步。

這棟樓房只有三層，鄭飛沿著防盜窗，一路攀爬而上，攀上了屋頂。

雙臂酸軟，坐在屋頂之上，而葉葉也學著她的模樣，癱坐在地上，學著他喘氣。

“剛才怕不怕？”

“不怕，有哥哥在。”

“真乖。”

葉葉望著他，呲著牙嘿嘿笑，又低下頭，說：“爸爸為什么不想要葉葉？”

委屈的語氣，讓鄭飛心中一緊，手輕輕在她頭上撫摸，說：“你爸爸得了和這些人一樣的怪病，他怕自己會傷害到葉葉，所以才不愿意和葉葉一起走。你要記住，你爸爸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護葉葉。”

“我知道，爸爸……爸爸最愛葉葉了……”

小女孩說著輕輕擦了擦眼淚，默默哭泣，輕輕啜泣，怕會驚動樓下的怪人。

其實鄭飛并沒有對葉葉說出實話，她的父親并不是因為得了病，而是他吃了人肉。

在鄭飛的觀念中，這是人類惡行的最低線，如果踏足其中，便已失去了為人的資格，再不配與其他人相交。失去了聯(lián)系而獨立存在的個體，不能稱之為人。

轟——

發(fā)動機轟鳴著，從街道穿行而過，鄭飛起身掏出懷中的強光手電，對著車尾按亮。

車身猛然一拐，車尾頓時側向甩出，刺耳的摩擦聲響徹整條街道。車頭轉向，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鄭飛頭頂虛汗直冒，卻見車輛直沖，轉向，直沖，轉向好幾個來回之后，這才拖著一車身的血肉，停在了樓下。

伍勇躍手里提著一把斧子，打開車門，劈在一只未死絕的喪尸頭上，對鄭飛喊道：“快下來！爬那么高干嘛？”

腔調中帶著埋怨，責怪鄭飛為什么爬那么高。

“我哪知道你這么彪，已經撞毀一輛車，還這么肆無忌憚。”

鄭飛被這葉葉，又往下攀爬，知道落地，才松了一口氣，還未說話，就被伍勇躍幽怨的語氣噎住：“你果然是在怪我撞壞了那輛車。”

翻著白眼的鄭飛，無奈地聳聳肩，將葉葉交給后座上的羅素，自己坐在副駕駛上，等待伍勇躍發(fā)車，車窗之上，滿是血肉，雨刷刮不掉，留下模糊的弧形血痕。

伍勇躍重新落座，在鄭飛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起步，慢慢加速。見到車輛會避讓，看到喪尸會避讓，如果不是紅綠燈壞掉，恐怕他都想等等紅綠燈。

“別作怪，快加速！喪尸合圍之后，咱們可就危險了！”

鄭飛皺眉看著夜幕中隱隱約約的喪尸，沉聲說道。他知道伍勇躍故意作怪，是對于撞毀車輛的事情耿耿于懷。

這句話仿佛像是一句許可，讓伍勇躍興奮起來，差點沒抱起方向盤親兩口。轉過頭看著鄭飛，認真說：“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咧嘴大笑，絡腮胡子抖了三抖，一腳油門踩到底，四人這樣晃蕩著，重新踏上了逃亡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