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針沒入我的大腿深處,消失不見。
青陽尸門我沒聽過,按名字來看應該是走尸匠聚集的地方,宋月聽這名字眼神倒是露出了恐懼。
追殺宋月的幾個玄門里面,其中就有青陽尸門,就連這三個煉制血尸的年輕人都只是入門弟子罷,也怪不得她會那么害怕。
雖然此刻我聽得一臉茫然,但當后面給尸門追殺之后,我才明白宋月為何這么恐懼。
“魔頭的美腿,真想舔啊…”衛(wèi)童笑嘻嘻地盯著宋月被扯破的牛仔褲,我連忙脫下外套給她蓋上。
正當我想動手,小厲鬼佩佩早已按捺不住,一把將衛(wèi)童給撲倒在地。
掙扎沒會兒,衛(wèi)童發(fā)出慘叫,生魂直接給佩佩咬成碎末,她還打了個嗝。我看著變成冰冷尸體的衛(wèi)童,心里生不出半分同情,他嘴邊掛著的微笑更是讓我怒火攻心,這個畜牲死不足惜!
若不是理智控制住自己,我將他鞭尸千萬次都不解恨!
最后一具血尸被陰魂圍著,沒了走尸匠的指揮解決起來倒是輕松,不過盡管我小心,手上還是給抓破了皮,加上先前被血尸咬的傷口,身體竟開始發(fā)涼。
我看了眼墳場女鬼,她笑著點頭,吹了口氣,在場的陰魂都消失不見。
“陳曉…”宋月傷口之重,連說話都沒力氣了,勉強成氣聲,需要蹲下靠近她的嘴邊才勉強聽清。
宋月過程不知哭了多少次,但這次是源于心里的感激,她感謝眼前的我。
宋月覺得自己死無所謂,小厲鬼佩佩平安離開就好,殊不知剛才她聽見走尸匠讓佩佩給血尸生娃,心里有多絕望。
“我不行了…”宋月嘴里又吐出口血水,地上、身上紅得嚇人。我慌了神,掏出針袋的手都生了抖,卻是給一陣輕微的力量擋了下來,宋月搖頭。
“佩佩,我說過要保護你,不讓你受任何欺負,可我真的無能為力了…”她看了眼小厲鬼,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小厲鬼似乎感覺到什么,扯著宋月的袖子嚎啕大哭。
宋月不明白,明明是陌生人,為何眼前的我會對她那么好,不顧一切地去救她。要知道就連自己都是被平日里最愛、最親近的人陷害,才會落得和佩佩被各方追殺的下場。
她一直以為感情得用時間積累,此刻心里卻對陌生的人生出最親近的感覺。
“你為了我們得罪走尸匠,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宋月無力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佩佩不能出事,你能替我保護她嗎?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但…但我…”
“陳曉,我求求你!”宋月這輩子沒向任何人低過頭,哪怕在最絕望的時候,此刻卻為了小厲鬼的安危……
小厲鬼臉上掛滿眼淚鼻涕,拉著宋月手,瘋狂搖頭。
“好。”我迷糊中點了頭,不知怎么形容對這個善良女子的感覺,生不出半點拒絕之意。
“陳曉!謝謝你!”這聲喊用盡了她最后的力氣,直到眼睛完全閉上。
“??!”佩佩痛苦地捂著腦袋,朝天的方向大喊,語氣里無盡的憤怒,沖到幾具走尸匠身體旁邊死命捶打,撕咬。
宋月體內飄出透明的魂體,眼神呆滯,黑夜中隱隱發(fā)亮,話很老套,但這瞬間我真的感覺自己見到了天使。
小厲鬼見狀,哭著喊著就要上去拉宋月的生魂不讓她離開,我趕緊攔住佩佩,盡管佩佩全力撕咬著,抓著我,我也絕不能讓路。
人死后是要去投胎的,絕不能留念生前的事物,否則就會找不到投胎的路,變成陰魂野鬼。
宋月這輩子已經這么苦了,就讓她下輩子找個好人家吧。
小厲鬼模樣就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主人是宋月,她還能不懂事?小厲鬼死過一次,哪能不明白投胎的道理?
她放棄追逐,凄涼地哭著,使勁往我懷里縮,就是為了害怕再見一眼宋月會不忍心,強行將她留下。
我回過頭,宋月呆滯的表情突然笑了,笑得很好看,也許是見小厲鬼有了依托吧。她輕輕用嘴型說出了幾個字:再見,守棺人。
隨后,宋月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守棺人?我想起初次見面與宋月介紹的身份,這世上真的有這個職業(yè)嗎?大山和子善是為了與走尸匠對抗,不再讓更多的人慘招毒手嗎?
我心此刻竟然生了變化,之前在停尸莊守尸,我心想沒有工資沒有利益誰會做守棺人這種傻事情?現在想想,那個想法真的是幼稚,可笑啊……
人間非黑即白,這世界有走尸匠般的畜牲,怎么就不允許有好人與其對抗了?
我看著地上的幾具尸體和懷里抽泣的佩佩,將腰間的針袋抓得更緊,我能以守棺人的身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嗎?
過會兒,佩佩趴在宋月尸體上自言自語,說著我聽不懂的鬼語‘敘著舊’。
挖了個坑,我想將幾人的尸體埋下。
處理血尸的過程有些滲人,血尸即便被定住了,眼睛還是睜得很大,而且女血尸還能轉動眼睛盯著我,我只得多扎了幾根尸錐,確保他們再不能爬出害人。
從三位走尸匠身上摸出了幾個黑色小長盒,上面往外散發(fā)濃厚的尸氣,估計是為了給血尸激發(fā)兇性用的,這東西留著不妥,我得帶回去毀掉。
聞到那股尸氣的同時,我大腿處刺痛了一下,那是被紅針插入的位置。掀開一看,傷口已經愈合,但我明白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我不打算將宋月跟幾個走尸匠埋在一起,我覺得這是對她的一種屈辱,背起她的時候鮮血流淌到我身上,會覺得臟嗎?
佩佩哭累了,鉆進了我兜里的魂瓷,魂瓷仍然有些抖意。
來到墳地,墳場女鬼手上把玩著我贈送的桃木劍,滿是笑意地看著我。
李火火的三分魂仍在陰魂群中愣著。我卻是疑惑起來,為什么死了那么多陰魂,數量還是一眼望不到頭?
看了幾眼我發(fā)現不妥,親眼看見幾個被血尸撕成碎片的陰魂,如今又重新出現在隊列中。
而且這時墳頭還飄出了一個陰魂,是最后被血尸殺死的那位。
這…怎么回事?被殺死的陰魂全部復活,重新從墳頭爬出來了?
地上積攢著碎骨和血跡,這是血尸阿東被羞辱的地方,土地插著個臟了泥的半截銀鐲子。
挖了個坑,將宋月埋下時摸出了張紙張般的東西,拿了根破木板,用尸錐刻上幾字,也算寓意著生前來過人間,希望她能走得安心。
至于阿東,我將銀鐲子與碎骨埋在一起,算是盡最后的心意。
“有酒嗎?”我問女鬼,女鬼笑著指了指某個墳頭前發(fā)白的水瓶,我也沒嫌味道刺鼻,灑在了阿東的‘墳’前。
“走好了!”
他生前跟光頭一樣,都喜歡喝酒。
“說吧,怎么才能帶她走?”我來到女鬼的面前,指了指陰魂隊列的李火火。
女鬼沒說話,只顧著笑,雙眼又突然發(fā)出了光。
我看著手上,因為弄臟而拿出來擦拭的玉佩,突然想起趙天成交代過這東西千萬不能給臟東西看見。
“呼…”女鬼吹氣下來,地上冒出字:玉佩換她的命。
“好。”我猶豫了會兒點頭,來這里的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李火火的三分魂,走尸匠的事算是節(jié)外生枝罷了。
就連九云都忌憚拘李火火魂的女鬼,何況我見識過她的實力,女鬼若不肯,我沒有任何辦法帶李火火離開,那到時怎么跟李冷冷他們交代?
要玉佩就拿走唄,又黑又黃,我早不想戴了,雖然趙天成說這東西很重要,但我根本不明白有什么作用。
接過玉佩的女鬼表情突然變得沉重,身體也跟著發(fā)了抖,隨著地上劃出的文字,我也跟著皺眉。
“這東西…我沒命消受,但能暫時幫你保管,中元節(jié)你找我拿回。”
什么意思?女鬼不是很想要這玉佩?拿到手上后,表情怎么就轉換成害怕?似乎這玉佩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中元節(jié)那天是我的生日,距離現在還有三天時間。
疑惑中我拉著李火火離開,女鬼倒也沒有攔住,只是盯著玉佩愣了好半天神,這玉佩到底什么來頭?
將李火火的三分魂按在車后座,我也顧不得血跡弄臟車墊了,拿出剛才從宋月身上找到的紙張。
這是張模糊的照片,像是一家三口,中間的小女孩與宋月的模樣幾分相似,后面男女的頭像被撕掉了,看不清模樣。
我敲敲裝著小厲鬼的魂瓷,她冒出頭的時候差點沒把我嚇死。
小厲鬼當即指著照片不知說些什么,又哭又憤怒,流著淚的眼里摻著怒火。
“就是這兩個人害了宋月?”
聽我說對了意思,小厲鬼差點把照片給撕了,隨后點頭嚎啕大哭,聲音凄慘得讓人心疼。
“佩佩你放心,以后咱們一定讓這些畜牲不得好死,將他們送下地獄!”我想起宋月死時的慘狀,摸了摸小厲鬼的頭,手上陣陣冰涼。
佩佩哭著,使勁點頭。我輕輕摟住了她,這算是我跟小厲鬼第一次交心。
開車過程,我已累得不愿多說話,好在車后座李火火那三分魂就安靜呆著,也不亂生事。
車開到一半,我猛地踩住了剎車。
長長的山路走滿了人,每個臉色都煞白無比,身上沒有任何人氣。
這是…百鬼夜行?
這條路的方向只能通往長貢村,他們要去那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