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牌匾老舊,地上有一灘暗紅色,不知什么的液體,
空氣中隱約彌漫著一股魚腥味,臭得讓人反胃。
“叔叔,你知道什么是地獄嗎?”
村頭的井邊,突然竄出一個小男孩,約七八歲。
這話出口時,他頭低著,伸往黑漆漆的井內,沒有看我。
我被嚇了大跳,四周空蕩,只有我一人。
“地獄…地獄是讓惡人下去的。”
“不是小孩子能理解的。”
“等等,叔叔?”
老子今年十七!
“惡人?”
“那爸爸也是惡人嗎?”
“媽媽說,送了爸爸下地獄。”
小孩聽到我的話,突然抬頭,咧著正在重新長出的牙齒,微笑。
他一蹦一跳往我靠近,在我身邊環(huán)繞了好幾圈。
“叔叔,我從來沒見過你,你好面生啊。”
即便男孩熱情,可我總覺得他身上散發(fā)一種陰森的氣息。
“我是外面來的,有很急的事。”
“要找你們村子的大人。”
小男孩貌似理解我的話,吮了吮手指,跑到剛才的井口,對著下面喊。
“爸,有人找你…”
片刻沒回應,小孩轉頭。
“哇,都來啦!”
“喏,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他往村子里的方向揮了揮手,又看向我。
我的腦子“嗡”一聲就炸開了,村子前后空蕩蕩一片,哪里有半個人影。
還是說小男孩,
能看到,
不一樣的事物?
“你不喜歡他們嗎?”
小男孩突然低沉著臉,惡狠狠地望著我。
“喜歡…”
我說話的語氣都顫抖了,陳曉,你這輩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衡陽村有些不對勁,剛才打電話過來的女人,說她就在這里…
我也留意四處。
“那太好了,我介紹你給他們認識。”
他蹦跳到我身旁,拉起我的手,原來他說的“大家”,是屋子前的紙人們。
等等,
每家每戶!
屋前!
都放有紙人?。?/p>
我們這邊的習俗,家里死人了,才會在門口放置紙人。
整整一條村路的屋子前,無一不擺放紙人,豈不是說整個村子的村民都死了?
小男孩的手滑滑的,就像在摸油紙。
紙人們像被附了生命,“看”著我。
經過某扇半開的暗紅色門時,
突然!
我感覺被一陣力量拉扯,整個人跌進了屋子里。
“哇!”
我嚇的就要尖叫,一只巧手緊緊捂住了我的嘴巴。
“別叫!”
是個女聲,從語氣可以聽出她很害怕。
現在的姿勢有些尷尬,我整個人躺在她的懷里,被她緊緊摟住,還捂著我的嘴巴。
我的后腦勺,像是枕著枕頭,軟軟的。
迷人的香味飄進我的鼻中,心曠神怡。
“別說話。”
她的話語輕輕飄進我的耳朵,像跟情人調情。
我的呼吸也跟著冷靜,這是個活人。
點點頭,她才肯松開。
將我扶起的時候,我跟著轉身。
她手上突然無力,我整張臉都撲到了她的胸前…
“好香…”
我深吸了一口氣,女孩的臉紅了一片,狠狠瞪了我一眼。
“這不能怪我啊喂,是你沒力氣,還有你突然把我拉進這里,不是我想要來的!”我內心怒吼。
我們所處于一個半封閉的院子內,暗紅色的門關著,她剛才就從這里把我拉進來的。
木地板上擺放帶有自拍桿的手機,上面拍攝著這里的場景。
“你是剛才求救的那個?”
我半坐在地板上,心有余悸。
她只是點頭,沒有說話。
女孩年齡與我相當,面容精致,特別是多了幾分高傲的氣質,整個人感覺冰冷冷的。
屬于平日里“愛洗澡”的女神。
模樣與晚上所見的女尸相比,毫不遜色。
“你剛跟誰說話?”
沉默半會兒,她突然問我。
我還在緩著害怕的后勁,拍了拍胸口。
“一個小男孩。”
“你瘋了?”
聽到我這話,女孩冰冷的臉上露出一陣恐懼。
“你為什么要求救?”
我沒懂她的意思,反問。
女孩剛才電話里慌張至極,顯然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現在卻平平安安。
整個院子只有她一個人,里面的屋子黑漆漆,看不到任何東西,門前貼著幾張破爛的黃色符紙,看著怪滲人。
她看著我,吞了吞口水。
動作撩人至極,氛圍本該熱火,但是接下來的話語直接降至冰點。
“你不知道?”女孩驚訝。
我搖搖頭。
“衡陽村,一百多個村民…”
“在三年前…”
“全死光了…”
我腦袋“嗡”一聲就炸開了,身體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幾步。
“不可能…”
“村口還有一個男孩問我什么是地獄。”
我不相信,使勁地搖頭。
她嘆了口氣,找出當年的新聞給我看。
“衡陽村百余人中毒身亡,兇手仍未落網。”
我接過手機,照片和場景一模一樣,特別是村口的牌匾和旁邊的水井。
再下劃,還有關于衡陽村更早的新聞。
“婦女患病,將丈夫推入井中騙取保險,向孩子謊稱父親去了地獄…”
我看著這條新聞,身體發(fā)涼,報道的情況不就像剛才…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有些警惕地看著女孩。她知道這些,卻仍到這個地方,實屬可疑。
“直播。”
“直播?”
我看了眼擺放在地上的手機,上面亮著畫面。
我半信半疑地撿起,上面只有三個提示彈幕。
“心心相印2018進入直播間…”
心心相印2018:“主播是個啞巴。”
“心心相印2018退出直播間…”
我有些無語,交談幾句,女孩確實高冷得像座冰山,如果我不是來救她,恐怕連話都不愿多說兩句。
女孩這個顏值,隨便唱唱歌,跳個舞,大把土豪送錢啊。怎么會來到這種鬼地方直播,而且一個觀眾都沒有。
“插秧萌漢…”
我看了眼直播間名稱,還有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直播封面,頓時就明白了。
可大半夜跑到這種鬼地方直播,一個女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膽子?。?/p>
“你叫什么?”
保險起見,我要了解她更多的信息。
“李冷冷。”
我看了眼認證的信息,名字卻是叫李火火。
“我妹妹。”
李冷冷似乎不太愿意提起,眼神飄散了幾下。
即便如此,我還是保持懷疑的態(tài)度,李冷冷出現在這里,本就是個奇怪的事。
她說來這里直播,我看直播間注冊時間雖然有半年,但還是第一次直播。
有什么原因能讓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突然來到三年前全村人死光的地方直播?
“你一個人?”
李冷冷點頭。
“單身啊,我也是。”
“咱兩湊合湊合?”
我笑了笑。
“……”
表面看是我在停尸莊呆太久,沒怎么跟活人說話,把我憋得受不了。
實際上,我不想讓氣氛,慢慢往恐怖的方向推移。
李冷冷像看神經病一樣,不明白為什么我還能笑得出來。
“你是怎么聯(lián)系到那個手機的?”
李冷冷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背后“義安停尸莊”五個大字。
“你們公司車上的號碼,我進來時正好看到,就記下來了。”
我愣了下,那不就是阿東和光頭送棺材進來的車嗎。
在我迫切想追問下去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呼喊聲。
“叔叔…不是要帶我找地獄嗎?”
“你去哪了?”
外面?zhèn)鱽硇∧泻⒌穆曇?,但是現在聽起來,有一陣涼意滲到了骨子里。
“怎么了?”
“你聽不到嗎?”我壓低聲音。
我看著疑惑的李冷冷,小男孩的聲音只隔了一道門,清晰無比。
李冷冷有些害怕地搖搖頭,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聲音也跟著壓低。
“我跟你求救…”
“是因為我懷疑,三年前害死整條村子的兇手…”
“就躲在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