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臨近下班的時候接到苗菱的電話：“東哥，有點小麻煩。”

地接社的對接是我在做，今天苗菱跟進的事情就是機票，要說麻煩只能是機票的麻煩。“什么情況，機票沒位了還是ZH公司名單出錯了？”

“他們臨時換了三個人?？墒呛娇展菊f已經(jīng)出票了。換名單就有損失了。”苗菱有點為難。

“他們臨時換的名單當(dāng)然是他們負(fù)責(zé)損失，把損失報給他們簽字，備案就好了。”這種事情不要太多，每年都好多次。沒有人在意，都是小錢。

給小袁打了電話，為給她造成的麻煩表示了歉意。

小袁說沒事，票出好了，什么時候需要，她順路帶回來給我也可以的。

我說我周二的團，這兩天在密云度假，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把機票帶回來，我到時把支票給你就可以少跑一趟。

小袁說支票金額你按照原來的票價填寫就好，至于損失就算了，我本來就留著最后再幫你出票的，所以票沒有打出來，但我又不想縱容你的人或者你的客人。

小袁說這是你個人的人情，與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系。

我說謝謝，這面子掙大了，我也不會縱容這種事情的，該他們產(chǎn)生損失，哪怕補救回來也與他們無關(guān)，費用我們已經(jīng)找客人收了。省出來的錢改天我們喝了它。

小袁說隨便我怎么處理，就是希望我們做事盡量穩(wěn)妥點，不要隨意改動，這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事。

季婕說小袁人不錯，這錢不多，但我們欠人家一個人情了。做了這么久的團，別人幫帶票回來還沒有過。

我說正好順路，就隔一個站，互相幫忙唄。

哪有什么順路？愿意幫你是順路，不愿意幫你下班了電話都不接你的。航空公司的人拽得很的。

我說你們走高層路線，從上而下走流程當(dāng)然是公事公辦，我們走底層的，沒那么死板的。

周曼想在晚飯前去泡泡溫泉，我說我不去了，我就在房間看看電視好了。我不愿意再去和周曼走太近，尤其是穿的那么清涼的時候。

季婕看我很堅決的樣子，知道我在想什么，說：我都不介意，你就把她當(dāng)姐姐好了，沒有必要太生分的。

我說我還是喜歡有點距離，吃飯喝酒工作都還好，其他的保持點距離好。

季婕說周曼不會有事的，她就好玩，抱你一下親你一下，不代表什么的。

我堅持不去。季婕也沒再強求我。

倒是周曼問我干什么不去？

我說都假溫泉，沒什么意思，不如看電視，我等你們回來一起吃飯就是了。

“這還挑剔起來了。”周曼臨走不屑地說了句。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電視里沒有自己想看的東西，胡亂地翻了兩遍頻道。季婕和周曼就回來了。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有點意外。

“溫泉確實不行，沒什么感覺。”周曼嘟噥著。

“周曼怕你餓了，說早點回來吃晚飯，晚飯邀請了官總一起，熱鬧點。”季婕和周曼一起進了衛(wèi)生間沖澡，度假村的溫泉規(guī)模不大，設(shè)施相對簡單，泡過溫泉只能回到自己房間沖干凈。

這也很好，否則像以前那樣，總有一個在外面等著，我都不知道和周曼說什么。

夜幕降臨，度假村亮起了紅燈籠，一排排，一簇簇，這么喜慶的顏色，這個時候帶給人卻是一股靜謐的氛圍，晚餐安排在度假村的小閣樓里，官總已經(jīng)在張羅著上菜，季婕說把你們的招牌菜什么的都端上來，菜式你推薦，我們買單就是了。

第一次合作，我們只是客人，叫人家簽單很為難，畢竟也只是個打工的，再來的時候或許就是客戶了，開個工作宴請單問題就不大，職場里套路必須明了，各行有各行的操作程序和模式，這個是要講究的，否則大家尷尬了。

盡管官總這個時候宴請我們有點為難，但只要大家談得歡，隨便給個好的協(xié)議價，旅行社得到的實惠比這個大多了。

官總說季姐太客氣了。

再次和周曼在一起坐，我有意選擇了疏遠些，季婕當(dāng)然知道我的心思，總在有意無意間幫我和周曼化解些小尷尬，都是特敏感的人，周曼當(dāng)然也感覺到了我的有意疏遠。也朝我的另一邊挪挪凳子，盡量配合我的疏遠。

席間大家把寒暄和客氣都盡量省了，官總將度假村的優(yōu)惠政策和協(xié)議價格和我們做了介紹，我們也針對我們想要了解的內(nèi)容做了問詢，達成合作意向，季婕代表曼姐旅行社和度假村方面簽了合作協(xié)議。

菜看起來不錯，但沒人把注意力放在上面，沒喝酒，但季婕和周曼都抽了兩支煙。

三個人都心照不宣，各有心事，飯吃得很沉悶，散的也就快。

回房間的路上，我走在前面，季婕跟著我若即若離，周曼跟著季婕也是若即若離。

我回到房間打開電視，把自己安排好了，季婕沒地方去，在外間的床上坐著，周曼回了里屋。

空氣中仿佛存了一個炸藥桶，壓抑而又像隨時可能引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曼從里屋出來，路過我們身邊說了句：“帥曉東，你厲害，你一個人就可以毀了三個人的假期。”周曼的話說的急促，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溫柔或者霸道勁。

周曼摔門而出。

季婕從后面追上去：“周曼，你要干嘛，你要去哪里？”度假村可是偏僻的，一個人走出去并不安全，哪怕崴個腳也麻煩。

“你回去，我不用你管。”周曼的聲音越來越遠，帶著點決絕的意味。

“周曼，回來，這么晚了去哪里？”季婕繼續(xù)在后面喊。

“你去給曼姐道歉，把曼姐勸回來。”季婕朝我喊，我這才如夢方醒，趕緊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追出門外。

“曼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這么晚了，回房間休息好吧。”我低三下氣地懇求道。

“你有什么錯？你告訴我你錯在哪里？別讓我看不起你，不要沒事就向女人道歉?；啬惴块g陪著你的季婕。”周曼并不領(lǐng)情，火氣變得更大了，一通詰問讓我無言以對。

我就那么傻站在當(dāng)場，周曼繼續(xù)往停車場走，隨即打著車，兩道刺眼的光線從我面前掃過去，眩的我睜不開眼。

周曼走了，行李也沒帶，高高興興地說好來度假的，可只待了半天就敗興而歸。

季婕給周曼打電話，沒人接聽。

我像犯了錯的孩子，不敢看季婕的眼睛。

是的，我有什么錯？可是，我真的沒錯嗎？

這一切的不愉快分明都因我而起呀。周曼更沒做錯什么。那么，難道是季婕做錯了什么嗎？那豈不是更荒謬？

“姐姐。”我不知道說什么了，我甚至連表示一下歉意都不可以，因為剛才周曼臨走的斥責(zé)還在耳邊，沒事不要亂向女人道歉。

“沒事了，曼姐和我都是你姐姐，沒人舍得真生你氣的，明天都好了，以后不可以太任性。”季婕又來捋我的頭發(fā)。

“我不想姐姐傷心。”

“我知道的，姐姐高興，但以后不要了，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誰不開心我都不好受。”

我說我給曼姐發(fā)個短信吧。

“嗯，她還在氣頭上，電話肯定不接的，短信我相信她會看的。”

“曼姐，你快轉(zhuǎn)來吧，季姐在里屋，我在外間，季姐可以陪你睡覺，我可以陪你看電視劇到天亮，可以幫你按摩，你不消氣的話可以咬我手臂，咬血淋淋都可以，我一定不叫疼。”我將短信發(fā)出去。

但我不確定她是否看短信，更不奢望她能轉(zhuǎn)回來，她是那么高傲又有貴氣的人，斷然是不肯放過我的了，以后也不會理我了。

但我將短信發(fā)出去了，即使于事無補，我也是盡力而為了。

“沒事了，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也回去，早上叫老胡過來接我們吧。周曼駕駛技術(shù)好，不用擔(dān)心的。”季婕安慰我。

“姐姐，是我讓你為難了，其實我和曼姐也不是水火不容的。”我誠懇地說。我對季婕 有著深深的歉意。

“都說沒事了，正是因為你太好，才這樣的，大家都收一點就好了。”

這一天晚上，我被從來未曾有過的挫敗感籠罩著。

“嗒、嗒、嗒”門口有輕輕的敲門聲。

“曼姐回來了。”我一激靈。

“快去開門。”

“真的是曼姐，曼姐，我們擔(dān)心死了。”我的興奮無以言表，為我沒有失去這個姐姐，為季婕。

“我想了，如果今晚我就這么走了，我們就沒有以后了，我還不舍得你們。”周曼很平靜。周曼說她被冷風(fēng)一吹，清醒了很多。人也想通了。就算你帥曉東是個王八蛋，我把你趕走就是了，沒理由自己先逃走的。

我說，我就是王八蛋，你想踢就踢吧，只要你解恨就好，消氣就好。

周曼瞪我一眼：“不是說好了季婕在里屋的嗎？怎么還在一起？”

“季姐知道你要回來，所以堅持在外屋等你，我剛才聽到敲門從里屋趕出來開門的。你們兩個今晚住外間也好的。”

“還說假話，過來，擼起袖子。”周曼磨了磨牙齒。

那晚，周曼下手，哦，不，下嘴真狠，我的手臂真的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