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不同,周曼對我的情感,總是充滿著戾氣,充滿著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甚至有時帶著點嫌棄。
趕早班機是件特別辛苦的事情,作為最大的航空港,早班出港的航班實在太多,不早早出發(fā)預留點時間,被堵在路上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會讓你瘋掉。大城市就是如此,每個人都是渺小得像只螞蟻一樣,常常感覺到的是一種無力感,一旦進入了一個體系,你就變成了這個體系里的一根螺栓,你根本就沒有太多自主權。
季婕叫醒我的時候才五點半,她和周曼正擠在一起化妝,就等我起床了。
“怎么樣?還暈嗎?”季婕問我。
酒是好酒,不怎么上頭,但就是腳軟,全身也軟綿綿的。糟糕,今天我們還有漫長的飛行。這一路風塵就不給人恢復的機會。
“沒事,就是腳有點飄。”
“挺好呀,騰云駕霧,一會我和季婕坐飛機里面,你駕著七彩祥云伴飛。”周曼很漠然,可是我還沒穿好衣服呢??墒俏乙擦晳T了,我已經習慣了在周曼面前衣衫不整。沒有人覺得這不合適。
“樓下灌兩罐功能飲料。提點氣就好。”季婕說她醉酒后第二天要工作的時候都是靠兩罐紅?;謴腕w力的。
我匆匆去洗漱,季婕已經將蛋糕拿了出來,老爺子的蛋糕真給她們兩個囫圇個兒帶回來了,切蛋糕的儀式簡單了點,季婕分好蛋糕,早餐就這個了,坐下來吃個早餐都是浪費寶貴時間。那些年在帝都趕早班機的日子,幾乎都是這樣的模式。
周曼也到了最后的一個步驟,女人化妝抹口紅基本都是作為最后的一步的,這要先吃了東西再做,否則,弄花了妝還得重來。
“給你曼姐送塊蛋糕進去。”季婕遞給我一塊裝好的蛋糕。
裝蛋糕用的碟子將就著用買蛋糕配的紙碟子,大概是想著用完就扔了,不用再洗碟了,季婕分得分量還特別大,我托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端給周曼,這接下來的橋段大家都能想到了。那就是我躡手躡足地走到周曼身后,要將蛋糕放在梳妝臺上時,叫了聲曼姐,你的早餐。這冷不防的一聲呼喊,嚇著了正全神貫注在臉上描著眼線的周曼,她的一回頭,正好碰翻了我手里的蛋糕。
不錯,事情正是這樣的演繹的。蛋糕的落點毫無猶豫地選擇了周曼身上最突出的地方作為目標,這也是一個好色的蛋糕,落點很是精準。
“呀,你干嗎?”周曼的一聲尖叫撕裂了臥室的安靜。被我嚇了一跳又被蛋糕襲胸的周曼反應很大。
“對不起,對不起曼姐。”我趕緊道歉,這變故來得太快。我也沒經歷過這場景,我腦子里的所有應急預案里怎么也沒想過要安排這個內容。
“快點,拿紙給我擦干凈啊。”周曼的本能反應就是先處理掉睡衣上的蛋糕。
可雙手還舉著眼線筆和眼線液的小瓶子呢,況且一動那些身上的蛋糕還要繼續(xù)滾動,周曼只好叫我,我趕緊手忙腳亂地扯了桌子上的紙巾,去擦周曼身上蛋糕,我根本也沒意識到,這個部位那么敏感,我這么在上面擦奶油,突然發(fā)現情況不對。
這手感提醒我我已經動了不該動的地方。
季婕聽到了尖叫,也放下手中的活,趕過來看個究竟,這一下就尷尬了,我正在揩油,那是真正的揩油,奶油,蛋糕上的奶油。掉落在周曼胸脯上的奶油蛋糕。
“帥曉東,你干嗎?”這是周曼的聲音。她已經氣急了,聲音里帶著幾分質問的成分。
我這下徹底傻眼了,我這是在干什么?我這不是再輕薄周曼嗎?況且這一幕,還給季婕看到了。這一刻,最合適的就是有個地縫讓我鉆進去。
我停了手上的動作,整個人變得恍惚了,或許剛才就是恍惚的,醉酒后的大腦反應速度是要慢一個節(jié)拍的,否則,我怎么可能那么乖乖地按照周夢楠的口令做事,都不經過自己的大腦了。
“曉東,我來,你先出去吃早餐吧。”季婕接過我手上的紙巾,開始幫周曼清理身上的蛋糕。
本來就緊張的時間,被我這么一折騰,顯得更為匆忙了。
大家也沒心思再記掛剛才那一幕意外。
季婕在上車的時候,從包里翻出幾張散票,扔到車窗外。
“季姐,你這是干什么?”我不解地看著季婕。
“沒事,買個心安。”季婕這話我還是聽不懂,我是唯物論者,對這種神神道道的事情不信。
不過,在后面的導游生涯中,很多次,出現許多莫名其妙的麻煩,比如事故,比如車子老是無無緣無故壞,總是無中生有地出來蹊蹺的事,諸事不順時,我也學著所有人一樣,扔些散票,撒個尿什么的,就是這么奇怪,它還就沒事了,也許是心理作用,但常年出門在外的導游大多有些自己才信奉的一些小講究。
不知道是不是季婕的做法起了作用,到機場的路上一路順風,跟著季婕和周曼熟門熟路,沒費太多周章,辦好登機牌,看著時間還有些富裕,我說我先在這里逛一圈,熟悉一下環(huán)境,方便以后帶客人出團,在整個航站樓兜了一圈,除了各大航空公司的辦理登機手續(xù)柜臺的方位,找到了旅游團隊集合的地方。
大早上,舉著各色旗子的導游已經在四棵椰汁樹下等候著陸續(xù)趕來的團隊客人。旅游團隊出發(fā)的時候并非都由旅行社的車子送到機場,很多的時候都是自己抵達機場,這就需要找一個搶眼的比較寬闊的地方集合。
作為導游,這樣的集合地,自己必須是先知道的,偌大一個機場,如果搞出誤會就是大事了,趕飛機的時間許多時候都是非常緊湊的,可經不得折騰。
看了看環(huán)境,心里有了底,進去找季婕她們。
“過來喝罐紅牛。”走得匆忙,沒來得及按計劃在樓下買紅牛,但季婕還記著這事。
果然有效,歷來比較抵制功能飲料的我,覺得還是非常有效,兩罐紅牛下去,體力很快就恢復過來,那股氣就提起來了,這也是我以后常用的一個應急手段,精神不好的時候,屢試不爽。
從北京飛南寧,這可真是由北到南了,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季婕說她要睡會補個覺。周曼把她讓進里面靠窗的位置,方便靠著也避免我們出入都驚醒她。
我坐中間照顧季婕。
飛機起飛沒多久,看見季婕好像已經是睡著了,能夠在飛機上或者車船上睡著覺的人,做導游會幸福很多,缺覺是導游最普遍的狀態(tài),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在路上做到隨時補覺。
“季姐怎么這么困?”我還好,恢復過來了,周曼也好像沒有什么問題,她們兩個昨天又沒有喝酒。睡覺不算太晚。
“你好意思問這個?還不都是因為你,一個晚上又是喂你喝蜂蜜水,又是給你洗臉洗腳,你折騰了一夜你知道嗎?”
“我記得我很安靜的,不是早早就回家睡覺了嗎?”我分明是斷片了,記憶中沒有這塊。
“你是比別人好很多,沒吐一地,沒鬧,但沒少折騰季婕。折騰什么我就不說了,醉酒成那樣了也不老實,你想死呀?”周曼說的我特別難為情。印象中剛回到家時仿佛我是有過纏著季婕的,但好像后來什么都沒發(fā)生,然后我就斷片了。
周曼向空姐要了張毛毯,讓我給季婕蓋上,季婕照顧我一個晚上,我居然不會這點都不會照顧,我很慚愧。
我和周曼說謝謝。
“謝你個頭,我照顧季婕要你說什么謝謝?”周曼一點面子沒留個我。我又被搶白了一句。
飛機艙里的乘客大多睡著了,而我最后迷糊了。
感覺到又是周曼叫來的空姐,然后空姐又送來一床毛毯,但我不想睜開眼睛。周曼將毛毯蓋在我的身上,而我在那一刻,像似在做夢一般,突然就沖動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在毛毯的掩護下我抓住了周曼的手,我不敢睜開眼睛看周曼。
周曼也沒有急于把手縮回去,讓我抓在手里好長一段時間后才輕輕抽回。
我的心里有說不出的喜悅和感動。那一刻,我覺得我幸福極了,所有周曼對我的刁難和擠兌都顯得那么浪漫和美好。
中國男人的閨蜜情結并不是歸根結底還是一種吃著嘴里的看著鍋里的的渣男心理。
回頭想想,那時的而我,是具備一個渣男的必備素質的。
幾番掙扎,幾番否定,幾番在內心里斗爭,確定了怎么和周曼相處,而我這個時候就這么曖昧地握住了周曼的手,憑著周曼的人生閱歷,當然可以洞察我內心的想法。
但我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摸索著找到她的小手的時候,周曼用另一只手回握了我,這一程的飛行,因為有了周曼的小手的存在,變得不再枯燥,我甚至祈盼能夠再飛久一點,讓我能夠更久地握住周曼。
我很詫異,那么多比這更好的機會和更安全的地方,我偏偏在這一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難道是旅途,都說旅途中是最容易放飛心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