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憑臉蛋吃飯的。”我略帶不滿地說,在周曼眼里我一直就是個不入流的小男生。
“下午帶你出去看看北京城,想去哪里?”周曼說。
“我叫老胡送我就好了,或者我自己乘公交車。”
“如果曼姐想你陪著我逛街呢?”
“那你等季姐回來再去逛呀,我還是自己走走,我要慢慢逛的。”我多少有點抵觸,一個自視太高的人在身邊,總歸是沒那么放松,工作就算了,但即是出去玩的,我寧可自己一個人。
“帥曉東,你就這么不給曼姐面子是嗎?大不了以后不擠兌你了。”周曼難得地妥協(xié)了,這是什么狀況。不科學呀。
“曼姐,我要去看升旗,據(jù)說很早的,你明天早上來接我吧。”我惡作劇地想起這個,不過,事實上我也真有這一想法,作為一個退伍兵,到帝都看看升旗始終是件很期待的事情。我想,按照周曼這樣的人的生活習慣,該是起不來這么早,更不會有這么好的激情。
“正好,借這個機會我也去看看,長這么大,天天守著北京城,我還一次都沒有去過呢。”沒想到這事沒攔住周曼,她居然興致勃勃地答應了。這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起得太早,這看資料與文字打交道,特別容易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習慣睡午覺的吧?”周曼問。
“嗯,沒什么事我先瞇會,等下午收到報價我再做了。”
“吃點東西再睡吧,午飯沒吃呢。”
“你不是給我?guī)Я嗽绮蛦幔扛某晌绮途褪橇恕?rdquo;
“就兩個包子,留到現(xiàn)在早都冷了。”
“我身體好,冷的也沒問題,總比冰啤酒好些。”
“你開心就好,我可沒有你季婕媽媽那么疼你,哦,不,季婕姐姐。”周曼還是選擇了改口。
我拿起兩個大包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說實在,那時的我,真沒開始學會挑食,能把肚子填飽就好了。
可我自己吃著,還是發(fā)現(xiàn)了問題,周曼還在這里,她也是要吃午飯的。
“曼姐,對了,你吃什么呀?”
“你現(xiàn)在想起曼姐了,不是只管自己吃飽就是了嗎?”周曼嘴里不饒人。
“我給你做飯吧,冰箱還有菜。”
“算了,別到時季婕又該心疼你了,我煮杯咖啡吃點餅干就好了。”
“這哪里能吃飽?”
“誰說要吃飽?冰箱還有蘋果,你幫我削一個過來,這就足夠了。”
“你這是貓食,都不夠我墊底。”
我給蘋果削好皮,去了籽,切成小塊配上刀叉,我自以為這么細致一定能得到周曼的表揚。
卻不料,周曼只是瞄了一眼:“里面還有胡蘿卜,也切一根,一起切粒淋上沙拉醬。出品要講究些呀,那么多漂亮的碟子。”
我趕緊地重新?lián)Q了個大小適中的帶了花邊的水果專用碟,將蘋果粒倒進去,再切好胡蘿卜澆上沙拉醬。
給她端到辦公桌上。
“曼姐,這樣可以了嗎?”
“你認為可以就行了,很多事根本就沒有標準,一點小事自己做主,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問別人。”周曼叉了一塊胡蘿卜。
“我知道了,那我去睡覺了,還是我睡沙發(fā),你睡臥室吧。”
“我不睡午覺的,你回臥室睡,我要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劇的,你也別急著睡,幫我沖杯咖啡先。”
“好。”我那邊是喝功夫茶的地方,雖然我自己還沒到喝茶暢談人生的年紀,但耳聞目染對泡茶的套路略微懂些。想沖杯咖啡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套路和泡茶還是有點區(qū)別。我首先得要把咖啡豆研磨好,這整顆得明顯沖不了味道出來。
“拿架子上那個磨粉機,舀兩勺咖啡豆放進去,磨好了等我教你沖。”
手搖的磨粉機,灰褐色,鑄鐵,看起來很精致也很典雅的那種,擺在那里我一直以為只是個擺設,沒想到還能實用。
取了下來想問問要不要清潔的,周曼好像知道我馬上就要問她什么似的:“很干凈,每天都用的。”
我嘎吱嘎吱地磨豆子,周曼有滋有味地吃著水果沙拉。氣氛很是和諧。我像服務員,她像一個尊貴的客人。
“曼姐,磨好咖啡粉了。”我將裝了咖啡粉的抽屜拉出來,咖啡粉的味道很濃郁,我忍不住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哎呀呀,這動作很不好看,又不是叫你鑒別香水。”周曼說得我很不意思。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覺得凡是食品放在鼻子前去聞就是件很不雅的動作。這種大部分人的習慣性的行為,很多時候只是為了表示興趣表示欣賞,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很多人也是很忌諱的。
“盒子里有濾紙,將濾紙放好在上座。開水燙壺,燙杯。”周曼一邊做一邊講。
“咖啡粉必須是馬上用馬上磨,咖啡豆要密封保存,咖啡喝茶葉一樣,吸附性特別強,打開在空氣中就把各種異味都吸附了。”周曼將所有的咖啡粉倒進濾紙杯里,然后倒入一點開水。
“給它悶發(fā)一下。一分鐘就好。”
“這個和我們泡茶一樣,太久了茶湯澀,太短了茶味出不來。”
“你都懂了我還教你干什么?你來沖吧。”周曼作勢要讓我來操作。
“那好,我不說了,你先教我一次,下次我來沖。”再次這么近地和周曼站在一起,我依舊壓力很大,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了。
“我沒說你不該說,你那么敏感干嗎?”周曼的腦回路和我有時候確實不在一個頻率上,我表示內(nèi)心受到了敲擊。她說的那么有道理,我竟然只剩下反省的路子可以走。
我看著周曼注水,順時針地一圈又一圈,咖啡的香味飄散開來,很濃郁很香醇,根本不需要湊近鼻尖去嗅。
“你一杯。”周曼在燙杯的時候就燙好了兩個杯子。但我并不享受咖啡的味道。
“我不想喝。”
“喝多兩次就好喝了,ZH公司好多領導喜歡泡咖啡廳的,你不會每次去都喝奶茶吧。”
“好吧,我喝。”
“人家吃喝玩樂是吃喝玩樂,我們吃喝玩樂就是工作。幸也不幸。調(diào)整好自己心態(tài)和角度,你就不會覺得累。”
“曼姐,夏總做那么大,你哪里需要出來這么辛苦。”
“消遣,也給自己留條后路,又不是他們家的產(chǎn)業(yè),說沒了就沒了,里面勾心斗角厲害著呢。哪天他下臺了,我還要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周曼說得輕描淡寫,但確是沒加思索的,這事,應該一直是在她腦海里深思熟慮的。
人生總是這樣,你擔心什么就會想著什么,想著什么就會來什么,周曼一語成讖,后來的路子和她想的一樣。只是當局者迷,夏總自己不知道,也或許明知結局是什么,但忍不住要心存僥幸。出事的人大多都這種心理。
端了咖啡移步到大廳,周曼已經(jīng)打開電視?!玖餍腔▓@】正好開始,幾個流著長發(fā)的小男生這一年風頭正猛。
不僅是小女生,甚至連周曼季婕這樣的也無法幸免地迷上了。
“曼姐,我去睡覺了。”我將咖啡杯放好。
“牛飲呀,你?不能陪著曼姐慢慢品?”周曼根本不考慮我的感受。
“去吧,去吧,去睡覺好了,幫我拿張?zhí)鹤觼?rdquo;周曼見我僵在那里不說話,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找了個臺階大家下。
我去到臥室將一條毛毯拿出來給周曼,此時的周曼已經(jīng)將腳盤了起來,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吃著餅干和沙拉,開始享受她的下午茶時光了。
“曼姐,毛毯。”我想扔到她身邊就完事了。
“幫我打開蓋在身上。”周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電視機屏幕。抬起雙手,把空間讓給我。
我只好將毛毯攤開,繞過兩只胳膊的腋下,將毛毯給周曼蓋好。空氣中飄蕩著咖啡味和一種莫名其妙的曖昧的味道。我聞到了周曼身上好聞的味道。
周曼沒有任何表示,連聲謝謝也不說。
又是我少見多怪了,自作多情。我心里暗罵自己。
然后轉(zhuǎn)身朝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