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我自己的故事,我的這一經(jīng)歷,詭異、離奇、甚至驚心動魄,若是對于一個常人來講,我所經(jīng)歷的這一切,他們定會認為不可思議!
我出生在五十年代南方沿海的一個偏僻小漁村,傳說整個小漁村的先祖都是疍民。
疍民,也稱為連家船民、游艇子、白水郎、蜒等,一種常年生活在海上的人。解放初,疍民也陸續(xù)上了岸,不過人們還是靠打漁為生,時間更迭,如今只有從口口相傳出海的規(guī)矩禁忌上才能看出一絲疍民的影子。
據(jù)傳,我們村子里的祖上職業(yè)是海撈者。所謂海撈者,就是專門在海里干著打撈海里財貨的人。
其實,海撈者這門職業(yè),與盜墓倒斗的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海撈者是在海底撈無主之物,而盜墓倒斗者,則是在陸上掘有主之墳。不過,陸上之墳冢,非王候之冢收獲甚少,而海中沉船,皆為寶藏。
海撈者,這門職業(yè),已有上千年,但如今知道者甚少。這門職業(yè)的由來,據(jù)說是兩千多年前,中國有了海上絲綢之路后,沉海的商船數(shù)不勝數(shù),許多財物就此長眠海底,而這些長眠海底的財物之多,據(jù)說富可敵國。東晉時期反抗晉朝的盧循軍隊便派出了一支部隊,專門到海上尋覓海底的財富以濟軍晌,后來反抗晉朝失敗,這部分殘部便留在了海上,延續(xù)下來,便有了海撈者這一門職業(yè)。
沉睡在海底的什么東西都有,除了古董、金銀之外,還有各種稀奇古怪之物,當(dāng)然,還有跟著船一起沉入海底的亡魂尸骨。老輩人認為,死在海上的亡魂,是不能輪回的,所以只能成為孤魂野鬼,永生永世的徘徊于海上。
也正因如此,對于我們這一行當(dāng)來說,海里有無盡的財寶,也有著讓你看不見的未知與兇險。
當(dāng)然,這一行當(dāng)里免不了也流傳著各種關(guān)于大海的奇聞怪事。比如索命的幽冥船、漂流的棺材,吃人的海怪,如此種種的諸多傳說,讓我們從小就對大海充滿了敬畏。
最讓人們津津樂道的一個傳說,說的是海上以前有五座山:岱嶼、員嶠、方壺、瀛洲、蓬萊。五山無根,所以一直在海上隨潮波上下往返,最后岱嶼、員嶠二山飄去不知蹤跡,只剩下方壺、瀛洲、蓬萊三山了。而神秘消失的岱嶼、員嶠這兩座山,據(jù)說是仙山。
據(jù)說岱嶼、員嶠這兩座仙山,高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中的土螻生有四只角,安靜時像只大山羊。蜂如雞那么大,樹上果實眾多,皆比世間見的大幾倍,食之便能不老不死,那里有金臺,金殿,里面珠寶壘壘,住著的是位神仙。
世人一直神往,可是卻無人知其蹤跡。據(jù)老輩人傳言,有人曾在海上見過這兩座仙山,但是據(jù)說那里船只不得入,仙山海域夜里幽冥船徘徊,亡魂水鬼眾多,且海怪出沒,生人闖入便有去無回,所以這二座仙山無人能去。
打小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爺爺是海撈子。爺爺?shù)拿纸斜搴}?,他有著過人的天賦加上家傳的本事,年紀輕輕就成了一方有名的海撈子。
據(jù)說爺爺一雙眼睛抬頭可直視太陽,低頭能看透深海里密集的魚群。憑著這一身過硬的本事,村里的人都愿意跟著爺爺出海,當(dāng)然爺爺也從來沒讓他們失望過,幾十年每次帶領(lǐng)他們出海都能滿載而歸。
但就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爺爺出海的隊伍空船而歸……
那時我還不到十歲,外邊的世界都在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鬧破四舊運動,而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漁村,倒是沒有受半點波及,一來是與世無爭,二來是這里是幾個大家族,幾家族長沒說鬧,下面誰也不敢造次。
那一年,我模糊地記得爺爺組織了一支強大的隊伍,村里好多個青壯年幾乎都加入了那次出?;顒樱译[約覺得爺爺要干一番大事,出海前的祭海大典搞得聲勢浩大。人都出去快一個禮拜了,村里的人仍然難掩喜悅和激動,茶余飯后的談笑里充滿了期待。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爺爺?shù)年犖橐廊粵]有回來,村民們依舊談?wù)撝谴纬龊#Z氣已經(jīng)變成了絕望。村子里處處籠罩著不安的陰云。
要知道,海上沒有淡水,船上帶的淡水最多也就夠他們用一個禮拜,這一個月都沒有消息,村里大部分人都斷定他們被龍王收走了,甚至有幾家已經(jīng)開始準備后事了。村里的青壯年一下子沒了一大半,這對村里的打擊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是最能看出人心的時候,以往爺爺帶著村里的人賺的盆盈缽滿,村里的人見了我們家人都是笑臉相迎。每次出海之前各家還都好煙好酒的伺候著爺爺,生怕這出海的好生意不帶上他們家。
但爺爺遲遲不歸,村里的人都露出了人性的丑惡,言語里面的排擠不算什么,甚至有人暗地里面都動手了,我沖動的二叔差點和別人打起來,我父親一直堅信爺爺?shù)谋臼履軌蚱桨不貋恚岳×嘶鸨獾亩迥娜淌芤磺小?/p>
一個月又過了兩星期,村子里面的人基本都已經(jīng)放棄,甚至連一直堅信我爺爺會回來的父親也動搖了,以為爺爺這一次必死無疑,但出海的船在一個暴風(fēng)驟雨的夜晚回到了碼頭上。村里的人都跑出去看,船上沒有一條魚,爺爺和一群青年抬著一個包裹就往祠堂里跑。
去的人基本都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除了兩個身體最差的人,爺爺從那個包裹里拿出了散碎金子,連夜將它瓜分了,死了人的那兩家多分了一倍,在黃金的誘惑下,死人的那家也不再有意見。
所有人懸了幾個月的心都安然落地,幸福就像這金子一樣沉甸甸。村子里張燈結(jié)彩好幾天,比過年還熱鬧,爺爺也再次出足了風(fēng)頭。但就像約好了一樣,所有從船上下來的人都對海上的經(jīng)歷以及金子的來源閉口不提。我記得回來那幾天爺爺總是怪怪的,沒事就看著大海發(fā)呆,眼神極其空洞,好像熱鬧的時候喜悅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果然,奇怪的事情在分完金子以后接二連三的發(fā)生了。
起初是跟爺爺出?;貋淼奶评洗?,早上起來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了海邊,他的死狀十分恐怖,肚子高高的鼓起,甚至都能看見肚子皮膚下面的青筋,如果有人輕輕按一下,這肚子估計都會爆炸。
唐老大是喝海水撐死的。海水又苦又咸,就算是沒有見過海的人都知道這東西不能喝,喝了肯定會中毒的,但是靠海生活的唐老大卻喝的肚圓腹飽。
接著這次跟爺爺出海的人都相序得了怪病,病癥有重有淺,但是都是忍不住喝海里的海水,有的意識還清醒,讓家人捆住自己,但有的卻沒有了意識,只有對海水的瘋狂渴望。
這些人因為對海水渴望變的極其暴躁,一個個都仿佛成了野獸一樣,鄰居連大爺就已經(jīng)變成了野獸,一頭發(fā)狂的野獸。我見到發(fā)狂的連大爺?shù)臅r候,被嚇的發(fā)了好幾天燒。
連大爺被粗大鐵鎖鏈鎖在柱子上,他綣縮在一個角落里瑟瑟發(fā)抖,嘴里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連大爺……”我叫了他一聲,看到他身子抖了一下,立馬跳了起來,等我看到他全身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嚇得無法動彈。
連大爺完全變了個模樣,他的膚色變得慘白甚至發(fā)綠,眼睛里的瞳孔縮的非常小,幾乎變成了一個紅點,嘴里不斷地流出墨綠色的汁液。他已經(jīng)變得瘦骨嶙峋,肋骨和臉上的鎖骨幾乎要刺破肉皮露出來,不仔細看,完全不能看出這是原來那個的連大爺。
我的腿就像灌了鉛,完全拔不動,連大爺變得非常暴躁,對我大吼大叫,嘴里似乎在大聲念叨著“給我水”。突然一股力量把我從后面抱了起來。我緩過神來抬頭一看是連大娘,她告訴我快回家去,要變天了。我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里五味雜陳。
這些出海的人都怎么了?
短短一個禮拜,那些人都相繼海水中毒死去,死相難看甚至是恐怖。爺爺可能是因為體質(zhì)好,雖然也有了喝海水的癥狀,但人的思維很是清晰,并沒有像連大爺一樣發(fā)狂。
毫無辦法,對海水的渴望日益增加,爺爺?shù)念^發(fā)全部掉光了,牙齒也掉的只剩下前面幾顆,臉部骨骼的棱角越來越分明,眼睛也渾濁了起來,直到最后完全變成了中間一個紅點,他已經(jīng)認不出誰是誰了,幾乎完全變成了連大爺?shù)目膳掳l(fā)狂模樣。
父親不得不也把爺爺鎖起來,結(jié)果當(dāng)天夜里爺爺掙脫鐵鏈跑了出去,家里人迅速去海邊找,發(fā)現(xiàn)爺爺正趴在海水里一動不動,正在貪婪的喝著海水。
十幾個人動手才把爺爺弄回到了家里面。
接下來兩天爺爺沒有任何好轉(zhuǎn)的跡象,身體變綠不說,竟然開始脫落白皮屑,皮膚也變得僵硬不堪,直到最后干硬得龜裂,竟然變成了一塊一塊的鱗狀物。
到了最后的時刻,應(yīng)該是回光返照,爺爺清醒了很多,叫全家人到了他的跟前,聽他奄奄一息地說出最后的話。
“娃子……黃金……丟海里……都丟了……箱子里……是咱家吃飯的家伙……但千萬別動那個念頭……”到了最后,爺爺不斷重復(fù)著要父親把黃金丟到海里,聲音逐漸就斷了。
給爺爺操辦完后事,父親通知了村里的人,拿出了所有的黃金丟到海里,因為這個父親還和二叔爭論過,二叔性格張揚,天不怕地不怕,堅持要留下黃金,但父親已經(jīng)是一家之主,二叔的反駁意見在父親面前毫無力量,因為怪病的先例,全村的黃金都被扔到了海里。
從此再村子里面再沒有人得怪病,村子好像是恢復(fù)了平靜,可是這村子里面一時間死了那么多青壯勞力,每個人心頭都密布著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