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中。
這里光線昏暗,散發(fā)著一股昏沉腐朽的味道。
與門正對的是供桌,上面供奉著趙家歷代嫡系人物的靈位,足足有數(shù)百個。
靈位前是兩根極粗大的紅蠟燭,點燃散發(fā)著昏黃色的光,這也是這里唯一的亮光。
我粗略掃了這些一眼,很快目光就被另一處地方吸引了。
那是供桌的右側,竟停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
這棺材很特別,是青銅鑄造出來的,在陰暗的環(huán)境中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上面鐫刻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圖案,是各種各樣的受刑圖。
有青面獠牙的怪物將不著片縷的女人往石磨里塞。
還有一口巨大的油鍋,里面烹炸著許多披頭散發(fā)的人。
那些受刑圖栩栩如生,看的人脊背發(fā)寒。
我看著這些圖案,只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片刻后才終于想起——在很多寺院供奉地藏王菩薩的地方,多會彩繪一些這樣的受刑圖,旨在勸慰世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人間積的惡,到了陰司也會還。
這棺材上為何鐫刻這些受刑圖,我不知道,或許有某些神秘的講究。
在青銅棺后,那里擺放著一把太師椅,一方茶案,只可惜那個位置過于偏僻,供桌上的燭光難以“照顧”到,幾乎被黑暗完全吞噬,我也是在最后才注意到了那個角落,細細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那把太師椅上似乎坐著個人!
我下意識的抓緊了小豆子的手。
他就是和我說話的主兒嗎?
我在強裝鎮(zhèn)定。
無聲無息間,幽暗的角落里亮起了兩點綠油油的光茫,那是一雙眼睛。
“不用緊張。”
陰沉又渾厚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如果我們談的愉快,或許我不會傷害你。”
他從太師椅上徐徐站起,似乎聳了聳肩,道:“雖然有那么一陣子我也對你很生氣,畢竟朱大軍完蛋和你有一定的關系,而我又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他完蛋著實讓我傷心了一陣子,但我還是決定不怪罪你,誰讓你是九龍劍的主人呢?”
明白了??!
他,就是把軍哥刨出來后又讓軍哥復活歸來的那個黑衣人,也是整件事情的幕后推手。
或者應該說,是幕后推手之一。
這件事情很復雜,猶如一場博弈,我身在其中,能感覺到棋手有很多。
毋庸置疑,他是其中之一。
他,終于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待我看清他的樣子,頓時失聲道:“陳爺?”
“爺?你們都是這么稱呼他的么?呵,看來真該好好約束一下他們了,一個奴才跑出去都敢這么高調(diào),取禍之道。”
“陳爺”搖了搖頭,道:“不過很可惜,你要找的這個人已經(jīng)不存在了,灰飛煙滅,他太怯懦了,你打傷他以后,竟然滿世界找?guī)褪郑愕姆蟹袚P揚,惹了那么多麻煩,最后還敢跑來找我,打擾了我的睡眠,我干脆就讓他蒸發(fā)了。不過他帶來的消息倒是有些用處,我正準備去找你,沒想到你自己先找上門來了。”
他似乎有多語癥一樣,根本不需要我說話,自言自語就抖出了很多事情,然后才終于從自己的世界里回過了神,頗為歉意的對我頷首,道:“瞧我這記性,說了這么多竟然忘記自我介紹了,你可以叫我鬼醫(yī),我是你說的那個陳爺?shù)闹髯?,當然,我也是朱大軍的主子?rdquo;
我不知該說什么,面前這個侃侃而談的男人確實和陳爺在骨子里不同,我吃不準對方的心思,只能沉默戒備著。
“看來你不甚健談。”
鬼醫(yī)無奈的撇了撇嘴,嘆息道:“既然這樣,那我也直接點開條件吧。”
語落,他僅有的一條手臂朝身后一抓,就像是變戲法似得,手中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把劍鞘。
他揚了揚眉:“你找來這里,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吧?”
嗡!
這把劍鞘始一出現(xiàn),我手中的九龍劍開始瘋狂震顫,甚至都有些拿捏不住了。
我大概看了劍鞘一眼,雖是劍鞘,卻似刀鞘,與九龍劍的樣式頗為吻合!
這是九龍劍的劍鞘!
“你是九龍劍的主人,應該知道劍鞘對它來說意味著什么吧?”
鬼醫(yī)笑了笑:“沒有劍鞘,你壓不住這把劍,遲早倒霉,會死的很慘,我覺得這就是我們談判的契機,也是一場交易,畢竟你最想要、也最需要的東西在我手里,你該拿什么來換呢?”
劍鞘意味著什么我還真不知道,不過看鬼醫(yī)的樣子,說的似乎不像假的。
猶豫片刻后,我第一次開口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當然是跟我混了!”
鬼醫(yī)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扒拉扒拉自己的頭發(fā),道:“我很想要這把劍,可是你給血祭了,這就沒辦法了,我那個狗奴才認為我應該殺了你,可實際上他怎能窺測到我的心思呢?對我來說,得不到這把劍沒關系,這把劍的主人跟我混也是一樣的,甚至價值更大!”
他攤了攤手:“你可得好好想想了,像我這么想得開的主子可很少了,今天你要是遇到了別人,人家一定會干掉你的!”
這家伙有點神經(jīng)質。
但……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兇神惡煞。
我歪著頭看著他:“如果我不愿意呢?”
鬼醫(yī)嘆了口氣:“那我就沒辦法了。”
我以為我激怒了他,他就要出手了,下意識的舉起了九龍劍,怎料鬼醫(yī)背著手竟然轉過了身。
我納悶道:“你不準備做點什么?”
“我為什么要做點什么呢?”
鬼醫(yī)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無所不能的魔王在上,我可是信仰公平原則的正經(jīng)人。你也看出來了,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比如朱大軍,我可是許諾了他很多事情他才為我辦事的,你認識他,應該知道這些。我的天,我真的討厭暴力!”
我驚疑不定,試探性的問道:“那我可真就走了?”
鬼醫(yī)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雖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我還是想試試,拉上小豆子轉身就走。
呼啦!
開門的瞬間,一股邪風撲面而來。
待風勢漸小,我徐徐打開瞇著的眼睛看清了外面的情況,頓時面色一寒。
院中,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是死人。
有老屋見到的老嫗和孩童,還有易子而食的兩個男人,甚至是殺妻充饑的男人……
這些死人全都站在院子里,一個個面無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按道理說,他們不過是類似于影像一樣的東西,沒什么殺傷力,可我就是覺得毛骨悚然。
直覺告訴我,我如果出去,這些東西會活活撕了我。
哐當!
我陰沉著臉惡狠狠的甩上了門。
鬼醫(yī)笑容可掬的湊了上來,滿臉的驚喜:“看來你決定和我合作了?這可真是個明智的決定,公平萬歲!”
這種感覺……比吃了個死蒼蠅都難受!
我看著鬼醫(yī)的那張臉,心里說不出的膩歪和膈應,惡狠狠的點了點頭。
能拖一時是一時吧,至少看樣子鬼醫(yī)現(xiàn)在不想要我的命,如果能拖到倪凰趕來,未嘗沒有機會!
我搖了搖頭,心中這般打算。
“給你了!”
鬼醫(yī)很大方的把劍鞘塞給了我。
劍鞘入手微涼,似石非石,似鐵非鐵。
哐啷!
九龍劍回歸鞘中,瞬間安穩(wěn)下來。
不等我細看,鬼醫(yī)又跟變魔法似得,“稀里嘩啦”掏出了一大堆卷軸,一股腦兒推到我面前,道:“既然你沒有問題了,那么就把該簽的協(xié)議都簽了吧?”
還能這樣?
我看著眼前的一大堆卷軸,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這到底是個什么鬼?
我拿起一個卷軸正欲看。
忽然,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鬼醫(yī),你準備把九龍劍的主人據(jù)為己有,這是不是有點太貪心了?”
我回頭一看,只見,在門口的窗戶上,一個死人頭戳破了窗戶紙,正順著窟窿盯著我和鬼醫(yī)。
這顆死人頭赫然是軍哥她老婆的人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