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了下問道:“會不會是你姥爺留下的?”
馬士豪果斷的搖搖頭:“不可能,俺姥爺若是受傷了肯定會糊上泥巴,不然血腥氣很容易召來野狼等畜生,只要是個獵人都知道這么做,這伙人應該是外來的,這點規(guī)矩都不懂。”
甩了下腦袋他又說道:“先不管他,每年死在長白山的人不算少,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干正事要緊”
將這事暫且撂一旁,倆人繼續(xù)順著河灘往前走,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馬士豪指著前方一處說道:“瞅著那五棵大松樹了沒?那地方就是五道口,佳木納小道就從那里開始,希望能趕在姥爺前面到那里。”
我抬頭望去,在倆三公里外聳立著五棵突兀的大松樹,粗略估摸了下,最起碼也有四十米高,而附近的樹林連它一半的高度都沒到,樹與樹之間挨得非常近,枝葉都長到了一起,活脫脫像堵樹墻。
有了之前的遭遇,我感覺涼爽的山風吹身上都陰嗖嗖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緊了緊衣領罵咧道:“那你狗日的還廢話什么?趕緊的!天都快黑了,趁早找到回去,這里待久了老子總感覺瘆得慌。”
馬士豪此時的心情才放松了點,嘿嘿笑了倆聲:“快了快了,頂多也就十分鐘的腳程,俺姥爺腿腳不利索,走不了那么快,俺倆肯定比他先到。”
我想了下覺得也是,馬三爺都快七十了,走這樣的老林子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我倆,而且咱倆還是抄近道的,不管怎么說都會比他快。
“最好這樣,要是遲了步,還不知道得往山里走多遠才能找著。這里就不歇腳了,等到了五道口再歇歇。”
看得到目標走起來就快許多,差不多過了有七八分鐘我倆就趕到了五道口。等走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五棵松樹比之前遠看的還要大,直徑怕是得有五六米,仰頭往上看不到頂,只能瞧見不時有鳥從樹叢中飛出,而樹與樹之間的間隔基本都在十來米的樣子,并且都在一條直線上,這五棵松樹似乎是被人刻意如此種下,說是天然長這樣那真是見了鬼。
往四周看了看,樹下滿地都是枯黃的松針,腳踩上去蓬松軟和,和被子一樣。和馬三爺說的一樣,在五棵松樹附近還真有五條小路,不過其中一條已經長滿了雜草灌木,不用問就知道那條應該就是佳木納小道,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樹下沒見到馬三爺,倒是見到了另外四人,似乎有人還受了傷,一個穿著中山裝帶著眼睛的老頭正給他包扎腿部傷口,另外一男一女年輕人正拿著木棍警惕的盯著四周。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白石灘上發(fā)現(xiàn)的血跡,會不會就是他們留下的?順著白石灘下來就是五道口,而他們正在這里,并且樹葉上的血跡尚未干,那么應該就是他們這行人留下的。我和馬士豪轉過身商量了下,并不打算和這行人有什么瓜葛,便走向另外一顆樹。
見到我和馬士豪走近,男青年死死的瞪著我倆,拿著木棍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看他那慫包樣馬士豪噗嗤一笑,他一把從背后甩過槍用手接住,對著他比了下,嚇得男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時候戴眼鏡的老頭剛好忙完對傷員的包扎,轉身走過來說道:“倆位小哥應該是進山打獵的吧?我叫陶韜,是一所大學的教授,他們倆人是我學生,這個傷員是我雇傭的一名向導。我們四人是進山考察的科研人員,研究生物的進化歷程。”
馬士豪收起槍坐到松針上,上下打量他們一眼,擺擺手不耐煩的說:“勸你們趁著天還沒黑早點離開,不然沒到天亮就嗝屁了。”
名叫陶韜的老頭還沒說話,他身后的男青年搶先大聲叫道:“你是什么意思?在詛咒我們?”
聽這話馬士豪立馬不樂意了,眉頭一挑瞪眼道:“你這是跟誰咧呢?愣頭青可別亂咬人,俺啥時候咒你的?”
男青年被他的嗓門嚇得一哆嗦,不過立馬又硬起脖子說:“你剛剛的不是咒我們那是啥?”
馬士豪啐了口吐沫:“放你涼的狗屁!老子那是好心提醒你們,那瘸腿的身上血腥味太重,容易召來野狼啥的,就你們幾個還不夠塞牙縫的。你說你個憨逼楞勁的山炮咋活到的現(xiàn)在?拜了幾遍五山老爺?”
男青年指著受傷的那人,理直氣壯的說道:“李大叔身上的傷還不是中了你們下的套,若不是掉進你們設的陷阱,他也不會受傷,還有……”
老頭可能是看不下去了,開口制止道:“行了,高涵少說倆句。”
之后又轉頭看向馬士豪:“小哥,麻煩你能不能幫個忙,就是將我們送出山,到時候報酬啥的都好商量。”
馬士豪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沒空!老子有事!給你們指條道,趕緊拜拜五山老爺,讓他老人家保佑你們。”
說完閉上眼倚靠在松樹上,嘴里哼著小曲,這副架勢直接把老頭給堵死了。老頭只好看向我,打算把我當突破口。不過他可是指望錯了人,我這是第一次進山,路都不認識,壓根沒法帶他們出山,于是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男青年見到這一幕,立馬又嚷嚷道:“你這人怎么能這樣?我們又沒有得罪你,別以為你有槍就了不得,等出去我就舉報你。”
馬士豪拿起槍拋到身前,嘚瑟道:“哎,還就了不得,不服來干俺???我就喜歡你這樣看俺不爽又拿我俺沒辦法的樣子,槍給你去舉報,俺蹬腿歡迎。就你這樣的擱俺們東三省,挨揍都是算輕的,應該去大澡堂子找個桑拿房,往炭火上一趟,自己把自己火化了。”
老頭沖著男青年呵斥道:“你給我閉嘴!等出去后好好反省下,說話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之后又轉過頭賠笑了聲:“沒教好學生,是老朽我的錯,還望不要放在心上,小哥能不能指條出去的明路?”
看老頭一臉抱歉的表情,馬士豪毫不客氣的回道:“別給俺整那些擰巴的話,你們不是有帶路的嘛?讓他帶你們出去就行。”
老頭回頭看了眼,搓著雙手有些尷尬的低聲道:“實不相瞞,這向導頭腦有時候不清醒,根本不認識山里的路,不然我們也不會在山里迷路。”
我轉頭看了眼向導,那人亂糟糟的頭發(fā)垂下把臉擋住,跟個啞巴一樣不說話,看起跟個傻子似的。
馬士豪不耐煩的說:“真是要了老命,順著這條路一直走,走著走著就出去了。”
老頭忙抱了抱拳:“行,謝謝小哥了。”
說完回到他們待的那棵樹旁,抓起地上的背囊放肩上,一直沒說話的女青年想幫忙背著,但被老頭攔住了。在上路的時候老頭又讓男青年攙扶起向導,幾人互相攙扶著走進老林子。
我真懷疑他們能不能活著走出去,現(xiàn)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雖說南北方山林差別挺大,但是很多動物晝伏夜出的作息習慣并沒有改變,鬼知道他們路上會遇見什么玩意。
不對啊,他們管我球事!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我自己都自身難保,哪來空管他們?撇過頭推了下馬士豪,準備問他待會天黑下來怎么辦,怎知見他正愣神望著科考隊幾人消失的地方,剛剛還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這會又挪不開眼睛,難不成是單身久了看上科考隊里那女青年?
想到這,我立馬轉個身坐到他面前,擠眉弄眼的問道:“小地主?看上人家姑娘了?看上就去追??!”
馬士豪被我晃了倆眼才回過神來,打了個響鼻不屑的說:“看上啥姑娘?俺長這樣需要追那娘們?雖然就上過倆天學,還碰上了星期六星期天,但也是上過學。想當年俺也是十里八鄉(xiāng)數(shù)得上的俊俏后生,來俺家里提請的媒婆都把門檻踏破了。”
“可別放屁了!你說你不是看那姑娘你看啥?別跟我說你想弄死那愣頭青。”
馬士豪皺起眉頭嘀咕道:“俺在看那個向導,那人挺鬼怪,之前俺沒想起來,這會忽然想起來件事,不管哪個獵人下套都會在附近做個標志,就是為了防止被人踩到,只要有點經驗的人進山都能看的出來哪里有套。而他一個向導憨戳戳的踩到陷阱?有點鬼屎,而且俺看他忽然覺得有點面熟,急想又想不起來是誰。”
我有些擔憂的問:“咱這會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管他那么多做球?現(xiàn)在天黑了,待會要是撞見狼群黑瞎子咋整?”
馬士豪拍著胸脯說:“問題不大,相信你馬哥,到時候馬哥罩著你!”
聽他這話不下三次,就沒一次靠譜過,想到這我忍不住罵道:“操!老子信了你的鬼!我看你是逢年過節(jié)往我墳山罩倆鍬土才對吧?”
馬士豪忙拍了拍我后背,嘿嘿笑了倆聲:“那俺先起個火,狼群見到火保準不敢過來,這下放心了不?長白山的狼群這幾年被打的很,本來就不多,見到火早就繞道走了。”